林衡在冬至怀里醒来,冬至低头,笑道:“少爷醒了。”
林衡没搭理,斜睨前面的人儿,嗫嚅道:“姐......”
林宝绒淡眸看来,林衡扁扁嘴,跳下来,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腕。
知道姐姐生气了,少年只顾拉着手,没敢说一句话。
林宝绒任他拉着,用另一只手揉揉他的头,“回家。”
她用了“家”,而非“府”,林衡眼眸微动,聪明如他,明白姐姐的意思。
林宝绒握住弟弟的手,姐弟俩静静走着,月光将他们的背影拉的很长。
回到府上,林修意还晕迷不醒,林宝绒再三确认侍医,才安心。
晋王陪晕迷的林修意呆了一会儿,起身准备告辞,看向站在一旁的林衡,勾勾手指,“小公子借一步说话。”
林衡很怵晋王,乖乖跟了出去。
游廊里,晋王背着手,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小公子今日话重了,”
林衡低头不语。
晋王摆出长辈的架势,“知道你爹为何一直对你严厉吗?”
“爹不喜欢我。”
晋王哼道:“哪有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你爹对你严厉,是因为......”
*
天空飘起鹅毛大雪,林宝绒挑着风灯,走到林衡身边,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来劝弟弟回屋了。
林衡麻木地站在院子里,嘴上泛起白皮,双颊和耳尖冻得通红。
除了林宝绒,其他人一靠近他,他就像发癫的小兽,使劲儿挣扎。
“衡儿?”林宝绒把风灯放在厚厚的积雪上,帮他搓揉手臂,“即便你自责,也不能折磨自己,跟姐姐回屋!”
林衡大力推开她,林宝绒后退两步。
本以为回府时,他已经心平气和了,可眼下看来,并没有。
林宝绒站稳后,抬手去碰林衡,被林衡挥开,他颤抖着肩膀,呵呵低笑,眼底充血。
“你怎么了?”林宝绒不顾他的排斥,一把抓住他,“晋王跟你说了什么?”
若非晋王说了什么,他不会出现异常反应。
林衡反手扣住她手臂,“姐,我问你,娘亲是难产而亡的吗?”
“!!!”
林宝绒心头一惊,“晋王告诉你的?”
上一世,林衡并不知道这件事,他是无辜的,林修意从未打算告诉他真相。
林衡看她的反应,由低笑转为大笑,笑得身形微晃,后退一步踩进雪堆里。
“我今天终于知道父亲为何讨厌我?即便我再努力,也无法抹去父亲心中的伤,我是罪人,是罪人!”
林宝绒:“你不是!”
林衡不再看她,不再看这个府宅,转身朝外面跑。
“衡儿!”林宝绒追出去。
听到姐弟对话的仆人们傻愣着,不知作何反应,反应过来时,林衡已经跑开很远了。
林宝绒追到门外,被青石板路凸起的棱角扳倒,手腕蹭破皮,她顾不得狼狈,继续追逐那抹瘦瘦小小的身影。
林衡边哭边跑,这一次没有在巷子中徘徊,而是跑进了闹市,穿梭其中,不知方向,最后停在无人的街亭。
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
闻晏回府时,发现一道小小身影蹲坐在府门前,像个迷路的孩子。
通过府前悬挂的油纸灯,闻晏瞧清了对方的长相,微微一愣,提步走上前。
林衡低头小声抽噎,体力虚脱,连脚步声都未察觉。
闻晏垂眸看了一瞬,“林衡。”
林衡抬头,看见长身玉立的闻晏,他抹去眼角的泪,声音沙哑,“祭酒。”
闻晏看他脸色苍白,拧拧眉头,没有当即问他怎么了,而是脱下自己的大氅,搭在他身上,“能自己走吗?”
林衡点点头。
但事实上,他的腿已经冻得麻木。
闻晏蹲下来,背对他,“来,我背你。”
林衡不太敢,纠结一会儿,还是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