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陈茗儿扬扬下巴,指着沈则手边,“那只。”
沈则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着那小巧的粉盒,看起来有些难言的滑稽。
陈茗儿垂着眼,看着沈则小心翼翼的沾了些香粉,示意陈茗儿抬起下巴,“来,我给你弄。”
念夏端着莲子羹进来的时候,沈则刚放下手里的香粉盒子,低头掸了掸袖头边沾上的粉渍,吩咐念夏:“给公主找一件领子高些衣裳来,别再招了蚊虫。”
“欸,奴婢这就去。”
念夏把莲子羹搁下,利索地往里间衣橱里挑了一件大红色的绫裙捧出来给陈茗儿:“您看看这身儿。”
陈茗儿提起衣裳往身前比划了一番,确认能遮住锁骨下头那块浅淡的红色,才点了点头,“就这件了。”
“公主皮肤娇嫩,奴婢一会儿往您的香囊里添些艾草,驱赶蚊虫的。”
“好,”陈茗儿慢悠悠地拖着腔调,“若是叫我逮住那只叮咬我的蚊子,非得捏死不可。”
沈则刚端起茶盏,听了这句,茶盖在茶盏边缘轻轻磕了一下,闷笑两声:“是,得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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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茗儿还是不放心,马车停在宫门口,她先是提着领口小声问沈则:“看不出什么来吧?”
沈则伸手扶她下马车,笑笑:“别总是做贼心虚。”
陈茗儿眼眸一飞,哼咛道:“明明你做贼,我心虚。”
“你当心点,”沈则顺脚将她面前的一块石子踢飞,牵着陈茗儿没松手,好脾气道:“行,我做贼,我脸皮又厚,只能叫我你替我心虚。那不如——”
“嗯?”陈茗儿扬眉看他,“不如什么?”
沈则提了下唇角,压低声音:“不如今夜换你做贼?”
陈茗儿娇滴滴地瞪他一眼,“你想得美。”
沈则侧过脸看着陈茗儿,也不还嘴,伸手替她把鬓发挽到耳后,眼底都是笑意。
陈茗儿蜷了蜷手指在沈则手心轻轻挠了两下,声音也不自觉跟着柔起来:“笑什么呀?”
“高兴啊。”
沈则垂下眼皮,像是在答陈茗儿的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陈茗儿抱着沈则的胳膊,人贴上去,明知故问:“有什么高兴事啊?”
沈则迁就着陈茗儿的步子,跟着慢下来,低头看一眼靠在肩上的小脑袋,平日幽邃清冷的眸中此时只剩宠溺。
“只同你这么斗斗嘴,说些不着调的笑话也叫我高兴。”
陈茗儿偏是不上道,鼻间漫然地哼了一声,佯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原来调戏我就叫你高兴啊?”
沈则蹙眉,哭笑不得,“这就叫调戏?”
陈茗儿一副小姑娘家的狭促劲儿,“不是吗?”
“这算哪门子的调戏。”
沈则突然勾住陈茗儿的后脑往跟前一带,两人的嘴唇轻轻地碰了一下。
陈茗儿懵怔在原地,水汪汪的眼中满是无措,念夏知趣地往远处退开,垂着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哥哥教你个乖,”沈则指尖抹过唇角,笑得不怀好意,“这才叫调戏。”
陈茗儿勾着眼尾定定地看着沈则,须臾,甩开衣袖兀自往前去。
沈则连步跟上,就听陈茗儿忿忿自语:“沈元嘉,你变了。”
“怎么说?”
“亏得我从前还以为你是个正经人。”
“这话你都说了好几回了,”沈则叹口气,“其实啊,不瞒你说,我原本也以为自己是个正经人,到了你跟前就算是昏了头了。”
陈茗儿听出这话音不对,抬手止住沈则后头的话,“你这意思还是我教坏你了?”
“你无心教,我自己坏,成不成?”
“不成!”
沈则一副有商有量的样子,“那要怎么才成?”
陈茗儿嘴上绕不过,便耍起小性子来,赖道:“怎么都不成!”
沈则背过手却仍是牵着陈茗儿,神色悠悠地望着不远处的福宁殿,眉眼都是淡淡笑意:“可是在我这里,只要是你,怎么都成。”
陈茗儿弯起唇角,低声道:“没意思。你又是这般胜之不武。”
沈则笑而不语,只拽着她往福宁殿去。
留在心里没说的那句话,想你也会懂吧。
从多年前遇见你,我便连连败退,直至溃不成军。
又何来胜之不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