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晴:“你不是看到我,是看到我肚子。”
穆广:“你的肚子不也是你吗?你能说秦晴的肚子不是秦晴吗?”
“当个业务员,瞧把你嘴巴当油了,比我们当教师的嘴还油呢。抠字眼,钻空子。”
“这是跟我的客户老板们学的,他们中间好多人,真他妈的逼是人精。他们说,干成事,多数时候,需要绕道走。你想想,一条直路摆在面前,谁不会走?赚钱,有时候就是钻法律的空子,在制度下来没下来的时候,打时间差。对内搞活,人家沿海认这个理。”
“你这都是歪理邪说,千万别跟我爸讲。”
“那可不一定,如果不会绕道走,死板执行县法院的规定,我就不能脱身去找秦朗。整个一大家人,我不去找,谁去找?”
说说笑笑间,秦晴坐的车检票了。穆广忽然收敛了玩笑,对秦晴说:“秦朗到荻港的事,你回家,一定要趁爸爸情绪好的时候,小心地用和软话慢慢地跟他讲。你告诉爸妈,穆广一定会把他们的宝贝儿子带回来,保证一根毫毛不少地交给他们!”
秦晴坐上车,看着车窗外的丈夫,忽然有一股巨大的失落感袭来。身子微微颤抖,车子已经发动,心中有一线割舍的裂痛。
秦晴回到家里,母亲许莲枝追问秦朗的踪迹,秦晴不敢隐瞒。到了这一步,秦晴也不想隐瞒,不想让自己丈夫在爸爸面前再背黑锅。许莲枝在厨房忙碌,秦晴索性一股脑地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秦耕久。
秦耕久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右手按着茶杯,手指的四个指头都在剧烈地抖动,很像是拉二胡时按弦的动作——父亲说他在公社宣传队拉过两天二胡。这时,许莲枝从厨房过来,说:“先吃饭吧。”
话音未落,秦耕久的茶杯朝她飞去,目标就是许莲枝的脸。秦晴大叫一声:“妈妈!”
许莲枝看到迎面飞来白光,本能地把头一偏,把身体一侧。真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秦耕久的茶杯砸到许莲枝后面的墙上,回弹撞在许莲枝的身上。许莲枝经过短暂的错愕,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就势瘫坐到地上,号啕大哭起来:“姓秦的,你们父女俩合起伙来要我的命呐!一个杀人,一个端盆。你们要我死,吱一声,何必自己动手呢?我马上就死给你们看!”
秦耕久站起来朝她吐了一句话:“你这个婆娘,就是个丧门星!不认得好人坏人,你这几十岁白活了!儿子给你害丢了,女婿给你害得吃官司,女儿家给你害得倾家荡产,亲家不见了,厂长不见了,工厂给你害倒了……你是什么扫把星!你、你是几十岁,不是几十斤!我看你是好日子过贱了,在造孽!告诉你,许莲枝,你给我听着,两个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收拾东西,滚回你娘家去!”
许莲枝给秦耕久镇住了,不敢再放声大哭。
秦晴厉声道:“爸爸,你太过分了!这是什么时代了,你还这么粗暴。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对待我妈妈!”
“老子没有权利?”秦耕久回过头来,本来有一发炮弹要出口,看到女儿的身孕,一时间强咽下去,变成训斥的话,“你给我滚回穆家去,如果还有一点良心,伸一把手,为穆家做一点积德的事。我秦耕久怎么摊到你们这帮混账东西。”
说完,背着手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