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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1 / 2)


喜欢?……

什么叫喜欢。

司秋淮眸中生出迷茫。

从小以来,许多人都说她是个冷情冷意的人,性格绝对算不上热络,朋友没几个,也就大大咧咧的金彤愿意和她玩到一起。在她的记忆里,没怎么感受到母爱,而她的父亲常常沉默寡语,正如她母亲所说,无趣得很,父亲是爱她的,可他表达不出来。

因而司秋淮似乎,优秀地继承了父亲严谨缜密的逻辑能力,和她母亲的……没心没肺。

其实早在宴迟邀请她去宴家做客的时候,司秋淮已经意识到什么了。她虽不通世故,却也没不通到这种地步,她和宴迟之间关系特殊,只要她愿意踏进他们家门拜访,这便算是她自己主动释放出一种信号,怎么可能如宴迟所说、仅是串串门那么简单。

因此当晚她和金彤打了电话。她没有别的人可以商量和寻求帮助。当时,金彤也问了她相同的问题,她说秋秋啊,那你喜欢他吗?

司秋淮说我没谈过恋爱,没有先验知识,这种条件下,任何实验都无法得出结论。我,不知道。

金彤便又问她,那你和他在一起快乐吗。

司秋淮认真回忆了一下她和宴迟的过往,似乎从最早的见面开始,有误会,有偏见,她不愿置身于这种完全陌生的关系当中,想抽离,那人却总不厌其烦地跟着她,缠上来,以至于她竟不知何时起,竟习惯了对方的存在,时间超过一个阈值没见到时,还会不由自主想起。

就像是一个整日吃五谷正餐温和之物的小孩,在碰到路边枝头坠下的青涩果子之后,总心思飘忽、寻寻觅觅地想去再偷偷尝一口那酸味儿……

这该是,快乐的吧。

于是金彤拍了板儿,去吧,秋秋。就是他了。

随后金彤又说什么,这只是订婚,还不算最正式,让她不要太紧张。司秋淮便也多少拿这样的心思安慰着自己,第二天同宴迟一起,踏入了宴家的宅院……

结果果然如她所料。

而她的决心,可能比她自己想象中的都要大那么一些。司秋淮提前准备好了当年的婚书,在当场拿出来的那一刹,连宴迟都根本未曾想到。

将两份一模一样的婚书摆在一起,司秋淮竟意料之外地感到放松,宛如一块石头也落了地。以后的人生会怎么走,她一时间不想管了。

她想,就这样吧。

接下来便要去国外参加订婚仪式。宴家选了一个很浪漫的国家,和一个很浪漫的城市。而在出发前几天的某个晚上,祁扬找到了她。

祁扬当时看上去很痛苦,他一向镇定沉着,那时却有些崩溃。他紧紧抓着她的肩膀,说:“秋淮,这么多年了,我对你究竟什么情谊,你难道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秋淮,我喜欢你……”

司秋淮有些惊了。

祁扬行动已不能用理智控制,说话都失了体统,没了分寸,“秋淮你知道吗,当年你家企业越做越大,我每在你跟前,总存了几分自卑。而当我知道你家败落之后,我竟然极其不合时宜地,感到庆幸……”

“我心想,这样以来起码,我们是门当户对的。可谁知,你终究……还是选择了宴家。”

司秋淮听到这句话有些心慌,她暗暗挣开祁扬的手,退后半步垂眸道:“抱歉,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和他,在爷爷那辈时就定了婚约。”

而祁扬打断了她,他摇着头:“不,秋淮,我了解你,你不喜欢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强迫你做,其实,你是可以选择的。但是,你没有。”

司秋淮蓦地感到心惊:“我……”

这时祁扬倏地笑了笑,模样有些凄凉,他说:“只是,我们也算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然而终究,比不过一个仅认识几个月的人。”

他复又上前,死死握住她的胳膊,“秋淮,我意不平……”

……

海风胡乱地吹着,风势忽然加大,墨黑的海浪一波盖过一波,将些许虾贝的尸体卷上岸卷到司秋淮的脚边,带着白色的沫子。她的鞋早已被一下下拍湿。

司秋淮脑中思绪一团乱麻。

她想了很多很多,可乱到极处,却有一个念头,似乎在慢慢变得清晰。

喜欢他吗?她说不上来,可她周围的事物周围的人,都在释放着同样一种信号。

答案似乎就要呼之欲出。

她张了张口,还未发出半个音节。而这时距离对方发问之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

“呵,这样啊……”

立于海风中的男生垂下眸,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轻声说道。

宴迟脸又侧向旁边,对向粼粼闪动的海面,咸湿的海风风向转动,他额前的发丝被胡乱吹拂到一侧,和脸侧淌下的血迹黏腻搅在一起。

他虚虚看着远处,目光如罩着层层迷雾,嘴唇翕动,声音低地几乎听不清,丝丝缕缕漂浮在海风中,“你为什么,连哄我一句都不肯……你哄我一句,哪怕只骗一骗我,也行啊……”

他向来是爱干净的人,此时却从海滩上滚了一圈后、满身脏污地和她讲了这么久的话,等了她这么久。形状狼狈,却毫无知觉。

“我知道了。”

宴迟最后闭了闭眼,转身就走。

司秋淮愣愣看着他,看着他就要离开,突然有种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就要从她掌间流走了的感觉。

“等下。”她向前追去。

可宴迟没有给她机会。

他步子比她大得多,回到方才远处,他自己的跑车已经不能用了,便走到车队随便一辆车跟前,示意司机下车,他坐进去,啪地关上门,利索启动。

透过车窗,便是在这么昏暗的环境中,带了些月色的沾染,男生侧脸的线条显得立体又利落。他五官俊朗,眼眸深邃,向来是那么容易让许多人为之沉迷,这次,却没再看她半眼。

车子一路驶远。

几步远处,司秋淮怔然站在原地,半分动作都没有。像是被人抛弃了。

她突然发现,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宴迟的背影是怎样,以往,都是对方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她从来,没有被对方这样落下过。今天,这是第一次。

可滋味竟然这般不好受。

她望着远处,呆立了很久,视野里早已没了那辆车子的踪迹。那位姓刘的管家低低叹了声,走过来对她说:“司小姐,这里风大,我们先送你回去吧。少爷他,可能只是闹闹脾气,晚些就也回去了。”

司秋淮回过神来,她孤身一个在这里,不能给宴家的人添麻烦。点点头,随他们回酒店。

回去已经很晚,今天跟演电影般折腾了一圈,司秋淮浑身酸痛加身心俱疲,管家很贴心地送来了热牛奶和安神的药,嘱咐她早点儿睡。她也感觉自己身体快到一个极限了,可精神上却毫无睡意。

宴迟现在在哪儿。他回来了没有。

她拿起手机,想和对方发消息,却顿了顿终是放下。

犹豫片刻,跟管家通了电话,问他在宴迟回来后能不能麻烦也知会她一声。

对方说当然,哪怕她不提醒也会通知她的。

司秋淮便道了谢。

可又在房间里坐了许久,感觉得有一两个小时,她的手机毫无动静。她在想管家是不是忘了,但逻辑上能在宴家当管家的人不可能会出现这种失误,可偏偏又久等无讯。

她来到阳台,好在她房间的阳台方向是面向酒店大门方向的,她便坐在这里,想着如果门口有动静的话她第一时间也能听见。

而谁知,如此便枯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就是订婚仪式了,早上化妆师造型师来敲门的时候,司秋淮带着晚上的寒气去给他们开门。她整晚未合眼,此刻只觉得头昏脑涨,气色差到让化妆师吓了一跳。

但还是感谢对方卓越的技术。

穿上提早准备好的高定礼服,是条白色的纱裙,很显气质,周围一堆人又忙忙碌碌做造型收拾了半天,她看了看时间,提前时间去楼下搭好的会场。

理论上这只是个订婚仪式而已,如果走寻常简约风的话,双方家长见个面吃顿饭敲定下来就可以了。可显然,宴家走的并不是这种风格。

司秋淮来到外面场子,四下装饰布置得极其繁盛精致,悠扬的音乐奏响,部分宾客已至,她看看周围,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深觉这就差头上披块纱和一对戒指都可以直接结婚了。

她做事一向提前,现在也来得早,等了会儿便见宴家爷爷过来了,他一身崭新唐装,人衬得精神得很,乐呵呵的由一对男女左右扶着,身后也跟了大队人。

司秋淮立刻认出那二人是常年负责国外业务的宴迟父母,作为小辈,便上前问好。

宴爷爷立刻脸上笑开了花,跟老小孩儿似的,十分得意地给双方介绍。虽说都到订婚当天了,男方家长才头一次见她,是有些奇怪,但实际上宴家目前掌门的还是宴迟他爷爷,家中大事还是由他爷爷亲自坐镇,其他人便是有意见也插不上什么。宴父宴母笑着问她话,气氛很好,其乐融融。

寒暄过后众人落座,司秋淮想了想,还是到宴爷爷跟前把昨天事情讲了下,因为的确是她的失误,让人家孙子陷入了危险。

宴爷爷身为主事人坐在最前排重要的首座,双手放在身前拐杖上,听她一说,拿起右手挥了挥:“嗨,你们没出事就行,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你小丫头,有什么可道歉的呐。”

司秋淮心头微热。

老人家看着不在意,还笑着同她讲话,可司秋淮却从对方面上看出了隐匿在最下面的一丝不安。

而她又何尝不是。

——直到现在,宴迟都还没回来。

眼看离正式开始的时间只剩半小时,宴爷爷似是在自我安慰般地小声嘟囔着:“这小子混是混,可也不是分不清场合的啊。”见旁边司秋淮闻声看过,还笑呵呵地劝她,“放心,他要是不靠谱,这么大一宴家以后我也不敢安心交给他。”

司秋淮抿抿嘴。

可时间过得越久,最信任孙子的他爷爷也要不行了。他朝旁边管家使了个眼色,沉声问:“怎么回事。”

他须发已白,却气势仍在,不怒自威。老人同她讲话时总是温声温言的,可却总该料想到,能执掌诺大一个家族这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是好相与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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