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碌碌前行,朝着国都飞奔而去。
快到城门前时,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下来,云瑶福至心灵,掀了帘子看出去,果然看见一个男人躺在路中间,垂着头奄奄一息。
那男人刚好看见她。她的眼睛像湖水一样清澈,面颊像白云一样柔软,唇瓣粉嫩如糅了春日落樱。这样的一张脸,足以用尽世上所有美好的词汇,让人由衷相信,她从内到外都是美好的。
男人眼中露出惊艳和希冀,干涸的嘴唇微张了张,俊朗的容貌显出苍白无力。
青衫落拓,面白如玉。
云瑶看到那张脸,心头一跳,微微起了些波澜。
护卫轻扯马缰,准备停车。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男人眼睛一瞪,身体忽然凭空飞了出去,他滚了两圈落在路旁,显得更加落魄狼狈,不可置信地朝马车上看了一眼,却见那马车已经落了帘子。
云瑶面颊泛上疲累的红,催促护卫:“召唤大典在即,别停下,快点回去。”
她资质不好,十七了才刚刚迈入炼气初期,控物术都用不得手,刚才把那男人挪走,已经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护卫从路旁男人身上收回目光,缓了缓神,继续挥起马鞭。
云瑶靠在软枕上,松了松心神,随即浮起淡淡的喜悦。
虽然男主的脸确实给她造成了一定的冲击,但她终于躲过这一劫了。
没错,她是穿书而来的,还是个彻彻底底的早死女炮灰。
那本书叫《苏月修真传》,讲述了男女主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和女主波澜壮阔的寻爹之旅,而在故事的最开始,女主出身成谜流落街头,男主外派任务身负重伤,得遇贵人才有机会相遇相知,互相扶持着揭开身世之谜。
不巧,她就是那个贵人。
这事儿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本来她以为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可前两天凭空一道闷雷,直接把她从睡梦中惊醒了,惊醒之后,她才想起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来之前看了那本《苏月修真传》。
在这本书里,她命不好,手气却很‘好’,接连将男女主捡回了宫。
捡女主苏月时,她把她当成侍女用着,谁知女主竟同她父皇的白月光长得有七分像,父皇偶然得见,又是惊呆又是颤抖,频频对女主关照爱护,见她时莫不是温和笑脸,甚至还撤了她的奴籍,破例封她为公主。
捡男主江维舟时,她对着他那张俊脸一见倾心,为了找医修给他治伤,生生错过召唤大典,从而成了废中之废,被父皇送去十万大山和亲,命丧反派之手。
而在这一切发生之前,男主明明有能力带她逃开,却始终隐瞒着实力扮猪吃象。
他看着她被送到了山里,只隐忍地说了一句:“阿瑶,你要保重。”
转头就去默默观察女主了。
他师父手中有一幅画卷,日日观摩,女主跟画中女子有七分相似,他怀疑那是他师父沦落在外的女儿。
要说气,云瑶其实也没什么气。
毕竟这一切还没发生,而她也没跟男主真情实感的相处过。
但自从知道自己在书里之后,一直困扰着她的谜团终于有了答案。
她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没有娘亲,明白了父皇为什么一直不喜欢她,也明白了苏月为什么那么讨父皇喜欢。
事实上,父皇的白月光就是她娘,也是女主的娘,她和女主是同母异父的姐妹。
她娘是个厉害的修真者,生下她之后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狠狠伤到了她父皇这个一国之主的颜面,导致他对她娘又爱又恨,连带着恨上了她。
但苏月同他没什么血缘关系,知冷懂暖,又同她母亲长得像,便十分得他喜欢。
弄明白这些之后,云瑶觉得自己简直蠢透了。
蠢得有点像耍马戏的。
她只知道父皇讨厌她,却从没怀疑过其中的缘由。
她只当是自己不讨人喜欢,就拼了命的要引起他注意,低眉顺眼过,歇斯底里过,甚至为了成为最瞩目的那个,日日涂着一张大红唇,化着艳俗招眼的妆容,让自己的名声跌到谷底。
她吁了口气。
原来不是她讨人厌,而是这个世界对她本就没什么友好。
一切都跟她无关。
释然了。
毕竟拼了命的想讨人喜欢也挺难的。
她靠在厚实的软枕上,哪怕知道这个世界依旧对她不友好,因为揭开了这么多年的纠结,心里也获得了片刻的宁静。
她今天回来,没化浓妆,没救男主,没错过召唤大典,很开心。
从来没有过的开心。
开心完了,她想起自己期待了十几年的另一件事。
召唤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