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路一番折腾,终于在一个压箱底的匣子中寻到了那绘本,递给郑寒问过目,郑寒问眉毛一抬,顺手接过,“就是它了。”
严路不禁好奇,“世子自小在画上不曾用心,也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怎的今日倒是想起了它了。”
郑寒问面无表情,实再不知道应该如何做答,只言,“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
严路明白,这是要将自己支开,也便不再多言,静静退下了。
眼下书房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门外还有侯着的小厮随时听候吩咐。
郑寒问将这本陈年老册子展开,有些发黄的书页翻动起来有些脆脆的声响。
严路说的一点儿也不错,他自小便在画画上一窍不通,父亲请过不少名师指导,可笔下的画作皆是惨不忍睹,后来他便想通了,这是他的死穴,既然没这等天赋也便不再强求,至此再也没动过那些水墨丹青。
郑寒问犹记得这册子里有许多花草的画法讲说,本意也是想翻动看看有没有桃花的画法,今日程茵来他面前央求,让她败兴而归,这不是他刻意为之,而是他真的不会画……
可这样的事,总不好让程茵知道……
他也不明白为何这般害怕程茵看到他的短板。
翻动几下,果然找到了桃花的画法,郑寒问二话不说拿起笔墨便在宣纸上试量。
***
夜渐渐深了,程茵躺在床里侧,面朝里,指甲轻轻抠着被角,才哭了一场,这会儿躺下了便觉得有些困倦,最后实在熬不住了才闭了眼睛睡去,这一觉睡得很沉,连郑寒问何时回房的都不知道。
郑寒问出了书房门的时候听见街上梆子敲过三声,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轻轻推门进来。
不出所料,程茵已经睡下了。郑寒问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
来到紫檀雕花衣架前亲自褪了外衣,无意扫过被丢置在妆台上的一只簸箕,隐约记得这是程茵放针线的物件。
回头看向床侧,程茵那边依旧没有动静,郑寒问这才上前一步拿起簸箕,见若干破布头似得东西盖在上面。
将几块布头拿起来才知,这是被人有意剪碎的,拼凑在一起不难看出原本精致的绣工和图案,栩栩如生,不难辨认,是桃花。
郑寒问恍然,之前听程茵说她不会画桃花,原来是假的,她哪里不会,只是为了让自己替她画上罢了。
郑寒问将物件轻轻放下,心中五味杂陈。
回到床边轻轻躺下,侧过头去借着月光看着程茵的轮廓,抬起的手才想搂过去又别扭的放了下来。
***
次日醒来,郑寒问居然没走,程茵翻身过来,郑寒问也睁了眼,二人四目相对,程茵下意识的垂下眸子。
沉默自二人之间蔓延开来。
这样安静的程茵有些不同寻常。
若是以往她见郑寒问没走总会想方设法的蹭过来,每每在一起就东一句西一句的说个没完,这样安静的躺着,在郑寒问印象中还是第一次。
“起吧,我伺候你穿衣。”不知多久,程茵才丢了这么句话便起身下床去,没有任何情绪。
郑寒问站好,双臂抬起任由她为自己穿衣,细节漫长,程茵没有再开口讲一句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郑寒问心想着,许这便是她闹脾气了,因为昨天那桃花的缘故。
风风火火的程茵原来闹起脾气来却是这副模样。
郑寒问垂眸盯了她半天,最终喉结滚动,开口道,“昨天那瓶红色的东西你再拿来些,我给你将桃花画上。”
郑寒问心里思衬,昨日练习了那么久,想来真画起来也不会太难看。
程茵给他系腰间玉带的手明显停顿了下,而后才轻轻摇头道,“不必了,我不想要了。”
郑寒问微愣,复又问道,“真不要了?”
程茵明显又顿了下,“嗯。”
郑寒问没有再说什么,目光移向别处。
而后两人之间又是漫长的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