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茵一颗心不上不下,开始有些后悔,甚至开始埋怨自己方才为什么嘴硬,如若说自己很喜欢,他就会为自己画了吧。
然后她又重新拾起一份期待,期待他再多问自己一句,便会改口,然后欢欢喜喜的坐在那里任凭他画,然而,这期待如同以往一样落空,他没有再问一句。
程茵明白,郑寒问不会顾念她的喜怒哀乐,她赌气赌了一早晨,他也全然不在意。
郑寒问洗过脸后,程茵才将衣裳穿好,郑寒问将擦脸的毛巾丢进水盆中说道,“一会儿我回侯府与父亲议事,早饭你便自己吃吧,晚上可能会很晚回来,你不必等我了。”
程茵坐到妆台前,背对着郑寒问,铜镜里也只照了她一个侧脸,无论他说什么,她只回一句,“好。”
郑寒问心里觉得像是有片阴影罩下,略有不快,可又不知如何是好,嘴唇微动,还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欲言又止,大步迈出门去。
程茵听见门声响动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终于仰起头来,嘴巴紧紧抿成了一搜在水面上倒扣过来的船,眼睛用力向上瞪,红着眼圈勉强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来,“我才不哭呢,我才不喜欢什么破桃花呢……”
***
郑寒问乘着马车来到安北侯府,才一进大门,便见得一抹嫩粉色的人影快步迎上来,那人行至跟前,带着一身有些刻意的幽香,见了郑寒问更是笑成了一朵花。
“寒问哥哥你回来了。”女子声音柔媚,软糯的像掺了三斤蜜糖,听的人腻腻的,说话间朝他身后看去,确定没有旁人跟上来,明显松了口气。
郑寒问只轻轻“嗯”了一声以做回应便往正堂处走。
女子转身随在身侧,看似无意的打探,“怎么不见程茵与你一同回来?”
郑寒问忽然驻足,微微侧头面无表情说道,“玉筝,往后要称我为表哥,免得旁人起疑。”
叫玉筝的女子垂脸,看起来有些不悦,双手绞着手中的帕子嘟囔道,“这不是没有外人吗。”
郑寒问见她如此,眉毛一皱,没有再说其他,抬腿朝前走去。
自郑寒问成亲以来便很少回来,听闻他今日回府,安北侯郑庆和与夫人贾岚梅早早便等在正堂,尤其是贾岚梅,早就坐不住,望眼欲穿的望着门口。
郑寒问踏进门来,夫妇二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口。
给二人请过安后,玉筝殷勤的站到贾岚梅身侧,看似亲昵。
“姨母您整日盼着表哥回来,如今他回来了,看您您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玉筝说着,抬手捏上贾岚梅的肩头,细致入微。
“你这丫头,别忙了,快来一起吃饭,你表哥一早过来,定然还什么都没吃呢。”说罢,贾岚梅一把拉过玉筝的手来。
郑寒问见玉筝和母亲关系这样好,便忍不住开口,“玉筝,平日我不在府里,二老有你陪伴,我很放心,多谢。”
玉筝听见他的说辞,心里自是笑开了花,却不喜欢他最后的感谢,听着又多了几分外道。
“可不是吗,”贾岚梅喜笑颜开,拉着玉筝的手在手中拍了又拍,“玉筝懂事又孝顺,平日里多亏了她陪着我,我啊,在心里早就拿她当女儿了。”
“姨父,姨母,表哥好不容易回来,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谈,我便不打扰了。”玉筝恰到好处的懂事让贾岚梅格外欣赏。
三人许久未见,确实有很多话要谈,即便贾岚梅嘴上说拿她当女儿,可心里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与其惹人不快,还不如自己说出来,也落个懂事的好名声。
待玉筝走后,这一家三口才真正的说着体己话。
“那个程茵在府里可还安分?”贾岚梅低声问道。
郑寒问随即点头,“她向来安分,并不是多事的人。”
“安分?呵,”贾岚梅冷笑一声,提到程茵时候是满脸的不屑和鄙夷,“她若安分当初你们两个的婚事就不会闹的满城风雨,礼部尚书程文也是规规矩矩的人,怎么生的子女一个一个的都不像话……”
“休得多言,程大人为人清廉,人品贵重,子女虽然不同寻常却也是各有千秋,程茵虽然风风火火,却也是因为心里在意寒问,能得一女子真心,也是寒问的福气。”
一直在旁默默不说话的郑庆和突然打断夫人贾岚梅的一通抱怨。
“福气,”贾岚梅朝老实巴交的郑庆和翻了个白眼,“他程家老大,一个姑娘家,不好好的在家学琴棋书画,非要整日像男人一般舞刀弄枪,最要命的还是个结巴,他程家老二,七尺男儿,不学无术嗜酒如命,恨不得整天泡在酒缸里,这程家老三就更别提了,现在还总有人拿他们的婚事取笑我,我现在连门都不敢出!”
“哎呀,”郑庆和眯着眼,缕着下巴上花白油光的山羊胡心里焦躁,“你说你,整日将这些话挂在嘴上,这若是让人听了去,还不惹人耻笑!”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郑寒问忽然觉得这一趟不该来,每每听着这种抱怨便觉得头大。
堂外玉筝其实并未离开,而是一直立在一侧听着交谈,听到贾岚梅对程茵这般贬低讥讽,她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脸上挂着一抹得意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