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暮阴沉,云层压低,有种抬手可碰云雾的错觉,程茵昨夜一夜没睡,独倚栏杆只等着郑寒问回来,向他要那和离书。
郑寒问大步流星,身形匆匆带风而过,脸色与这暗沉的天色如出一辙,进门时身上带了些许怒火,将门板拍的发出一声巨大的咣当声响。
程茵被这响动惊的散了一夜未眠的倦意。
身子一个激灵,程茵站起身来。
郑寒问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她,眼中似是有一层灰,让人看得不真切,透过他的目光,程茵似乎察觉到他眼中含着若有若无的杀意。
郑寒问原本杀人的目光在对上程茵那双林中小鹿般清澈双眸的瞬间烟消雾散,继而从三尺凉薄化为了几分怨念和疑惑。
只见郑寒问唇峰微动,开口问道,“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程茵被问得愣住,下意识的想要告诉他自己哪里都没去,随后一想此事不对,他这样问分明是有备而来,况且昨日用的是府中马车,他随便一问便会知道真相。
这时候撒谎是没什么意义的。
“去了群芳楼。”程茵老实回答。
郑寒问瞳孔一缩,浑身上下的汗毛几乎竖起,头脑一片混乱。
“你去群芳楼做什么?”
“我……”程茵顿了顿,想着,事已至此,干脆说开便好,不必再啰嗦,“我去看了离人,我就是好奇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仅此而已,你放心,我并没有找她的麻烦。”
“你知道吗,昨夜离人死了,”郑寒问眼色渐暗,“是中毒而亡。”
程茵只觉得头脑嗡的一声,回忆起昨夜,那样风华绝代的一个人还活生生的坐在台中,怎么一转眼便传来死讯!
程茵不傻,意识到郑寒问方才问她的话,虽然只有只言片语,分明是在怀疑自己。
程茵抬眼,面无血色,“你什么意思?”
“今早天未亮,她便被人发现死在了房里,桌上有一碗残茶,里面放了剧毒。”
郑寒问心里清楚,她不可能是自尽,她还有族人,若是不管不顾想要寻短见的话不会等到现在,更不会用这么明目张胆的手段。
“所以你一大早跑过来问我昨天是不是去了群芳楼,府里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你自然不会不清楚我的行踪,你现在刻意来问我,实际上是在怀疑我杀了离人!”
程茵意识到这个真相的时候身形颤抖,带着喉咙也出了颤音,从心头到全身,冰凉彻骨。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第一个怀疑自己的人,是郑寒问。
程茵不禁冷笑起来,失望和心痛将她活生生撕的粉碎。
二人正僵持间,只听院中来了玉筝破口大骂。
“程茵,你给我出来,你这个杀人凶手,你给我滚出来!”玉筝哭喊的歇斯底里,口口声声叫着程茵凶手。
一院子的丫鬟老妈子上来拦着她,不过也是在主子面前做做样子,好歹在大伙儿眼里玉筝是侯府的表小姐,也得罪不起。
正因如此,这般虚无的拦了一路,还能让玉筝骂着街闯进了后院。
程茵和郑寒问一同出来,郑寒问见疯疯癫癫的玉筝眉头拧了个结,怒喝道,“你这成什么样子,我府中也是你能来闹的!”
“我是来找程茵的,她杀了离人姐姐!”玉筝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哭得这般失态倒让不明真相的旁人跟着奇怪。
程茵也不知其中关联,也没兴趣打听,身子挺的直直的,冷言道,“你是要替离人讨个公道,可是你走错地方了,离人的死与我无关,谁也别想诬赖我!”
玉筝上前一步指着程茵咬牙切齿的大声吼道,“府衙的人早就去了群芳楼查问,昨夜你们主仆二人拿了郑府的腰牌过去,指名道姓的问哪个是离人,府里的车夫也可作证,姨母说的不错,你程茵就是个妒妇!”
“够了!”郑寒问大吼一声,“玉筝你先回去,这里轮不到你来闹,事情尚未查清,你也不可大放厥词!”
“表哥,你到现在还护着这个妒妇,”玉筝玉臂一伸,再次指向程茵,“这个女人妒忌你关心离人姐姐,不惜痛下杀手,这样的人,难道不该千刀万剐吗!”
任谁听来玉筝的指认都是有理有据,而程茵闻言不怒反笑,笑里透着冷意,将在场的人皆笑得愣住,心想这程茵被人逼的疯了不成。
“你长居侯府,不曾来此,你怎么知道我妒忌离人?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离人这个人的存在,怎的你消息如此灵通,连杀人动机都给我编排好了?”
程茵笑意未散,不慌不忙反问玉筝。
玉筝被问得愣住,连郑寒问也正觉奇怪。
晨起严路说起离人出事,玉筝只在一旁听着,随后却跑来说了这样一番说辞,着实惹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