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州离京山高水远,这一去就要用上三五天的路程,我怕来不及见姑母最后一面.......”钱茹眼下已是哭的呜咽。
“管他来得及来不及,尽力便好,若是不幸不及,也好歹见她老人家最后眼。”程文说道。
“爹,你京中事多,怕是走不开,不如我带着娘回塞州。”程风隐约记得最近朝中多事,父亲整日早出晚归,生怕这一去又耽误了事。
这是程文最近难得听见程风讲的一句人话,不禁朝他点头道:“也好,有你带陪着,我也放心不少。”
“我也去,”程茵站过身来,“二哥一个人照顾母亲怕多有不便,大姐在皇后娘娘身边也脱不开身,不如将我也带上,一路上陪母亲说说话也好。”
程文不禁点了点头,随即想到还要问钱茹的意思,便又轻拍了她肩膀道:“夫人,你若是不愿意让他们陪着,我便陪你去。”
钱茹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这些日子程文忙成什么样她是知道的,眼见着人瘦了一圈儿了,怎么还能忍心让他将公务放置陪她回老家呢。
“不必了老爷,你留在京中便好,就由风儿和茵茵陪着我吧。”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安排他们收拾东西,咱们即刻启程。”程风说着便要往门外跑。
“风儿且慢,”程文将他叫住,“多带几个小厮同去,路上以防万一。”
程风应下,麻利跑了出去。
程风才走,孙亦之便进了正堂,方才的话他在外侧也听了个清楚,此时一见堂内情景便大胆说道:“程叔叔,亦之也想陪着婶婶同去,路上多一个男子,多一些照应,而且我听说塞州那边离仲江不远,心下有些不放心。”
“亦之,此去没有三四天到不了塞州,一路颠簸,路途辛苦啊,”程文一顿,“塞州虽然离仲江不远,可也是一个太平城,仲江的那群匪类不敢在塞州造次。”
孙亦之目光扫过程茵,又道:“夫人伤心,三小姐柔弱,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安心,反正我现在府上无事,不如就陪她们走这一趟,也能让二公子轻松不少。”
程文见他说的诚恳,再想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也便不再推辞:“既然如此,她们母女二人我便托付给你了,你快去命人收拾收拾行囊。”
孙亦之一笑:“是。”
程文见他背影远去,不免露了些许满意的笑容。
才不到晌午,程家一行十人便驱着马车赶往塞州,才一出城,程风骑在马上,面容有些沉重。
孙亦之见他脸色不轻松,便驱马离他进了一些:“二公子有心事,怎么闷闷不乐的,是在担心塞州亲人吗?”
程风一笑:“担心自然是担心的。”随即回望一眼城门,心想着这一去就要月余,也没来得及和静娆打声招呼,她会不会多心呢?
***
马车一路颠簸,整整行了四日才临近塞州,程茵将头探出窗外,见着四处还青山绿水,风光正好,不似京城天气入秋。
“娘,这里风景真好。”程茵不禁感叹道。
钱茹也将头探出窗外,朝前望去,正见着孙亦之在前面马上回过头来,正看着程茵浅浅的笑。
钱茹一笑,拍了拍程茵肩膀:“塞州地处南面,比这里风光更好,你小时候我曾带你回去一次,你还吵着不肯回京城呢。”
“真的吗?”程茵将头收回来,“您一说起来,我还真有些印象呢。”
钱茹慈眉善目的看着自己眼前心爱的幺女,见她正好年华,长的和自己越发的像了,抬手为她拢了额间碎发这才轻声道:“茵茵,我觉得孙公子好像对你有些心思。”
程茵脸色一僵:“娘,别乱说话。”
“他在府中这些日子我也跟你爹观察了他许久,为人看着斯文老实,对你爹和我也是恭敬有礼,就是家世略逊了一些,”钱茹说着拉过程茵的手道,“不过我和你爹素来是重人品不重家世的,若往后你的夫君一心一意的疼爱你,只要他家世清白,我和你爹是没有旁的话可讲的。”
“娘,好端端的你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你急着要将我嫁出去,大姐还没嫁你便不要惦记我的婚事了。”程茵食指抠着自己裙边轻轻说着。
“其实你爹和我也是很中意周公子的,我见着那周公子对你也不错,你倒是说说,周海逸和孙亦之这二人你对哪个印象更好一些?”钱茹觉着,索性话已经说了,便一次性说个明白,出门在外,眼下这马车里只有母女二人,说起话来也更方便。
程茵才从食盒里取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还没咽下听了钱茹的话险些没喷出来,随即苦笑起来:“娘,您说什么呢,这又关周公子什么事?”
“怎么不关他事,他前阵子日日来府,这是图的什么,”钱茹一顿,“说起来有日子没见他过来了......”
“管他图什么,反正不是图我,”程茵将点心放下,凑到钱茹脸旁满脸笑意,“娘,您可不止我这一个女儿吧!”
“你是说周海逸喜欢姝儿?”钱茹随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不会,你爹也觉着不会。”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起初我也没觉出什么,后来有一次无意中看了周海逸看姐姐的眼神,八成他心系姐姐,您就别惦记我了。”
闻言,钱茹不禁沉默下来,虽然程茵这样说,她也觉得此事不大可能。
二人说着话,程风驱马来至马车旁大声道:“娘,走了好久了,眼见着前面就是塞州了,不如在这里稍稍歇息一下吧。”
钱茹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天色还早,于是道:“好,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闻声马车停下,一行人就地休息。
程茵下了马车,走动了几步,只觉得颠簸这几天骨头都要散架了似的,稍稍一动便咯咯作响。
孙亦之从一侧走来,拔开竹筒上的塞子将竹筒递到程茵面前:“三小姐喝点水吧。”
“谢谢孙公子。”
程茵将竹筒接过,仰头喝了两口,目光无意扫过对面草丛,觉得好似有什么在动,才定睛一看,便见从草丛中接二连三的窜出几个彪形大汉,个个手握宽刀,凶神恶煞的朝他们奔过来。
程茵低呼一声,手中的竹筒没拿稳掉在地上,孙亦之也被眼前景象吓着了,二话不说拉起程茵便跑,回过身来才发现程家的马车已经被身后来的几人团团围住。
程风心念不妙,拔出长剑将母亲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些凶神。
孙亦之将程茵挡在身后,才一会儿的工夫,程家人便被逼到马车跟前。
一小厮凑近程风轻声道:“二公子,这是遇上劫/匪了!”
程风见着他们与一旁匪类不同,一个个的灰头土脸的,好似才经过一场恶战不久似的,有几个身上还挂着彩,程风思量,眼前这些十几个人,若是硬拼怕是拼不过,再加上还有女眷,思虑再三,程风便打定了主意,若是他们要钱,就将财物都给他们便是,反正前面就是塞州,若是他们要命,便跟他们拼了,自己上去抵挡,让其他人护着母亲和程茵逃跑。
打定主意,程风便上前一步,高声道:“几位好汉为何要拦我们的去路?”
其中一高个子男子面上露着几日未曾打理的胡茬儿上前一步冷笑道:“你说呢?”
“我们也是赶路之人,见几位似是有难,这些银子你们便拿去吧。”说着,程风从腰间将荷包摘下朝那高个子丢了过去。
高个子一手接过,放在手里掂了掂,再上下打量几人再次冷笑:“看你们衣着不俗,想来是哪里的贵人,你拿这些银子是拿我们当要饭的打发?”
程风一笑,朝身后人示意道:“各位将身上的银子都取下来吧。”
众人一听,麻利的将荷包交出,此时命要紧。
众人的荷包都集中丢在地上,程风看了一眼这才又言:“这便是我们所有人的钱物了,这下总可以让我们过去了吧?”
高个子还想说什么,只见一旁的壮汉凑到他耳畔低声道:“大哥,就这样吧,身后怕还有官兵,兄弟们也被追了两日了,身上有伤,还饿着肚子,不如先拿了银子离开这里再说。”
高个子觉得有理,目光一扫,正看到马车旁的程茵,不禁眼前一亮。
孙亦之见他目光不善,心上一颤,又朝后退了两步,企图将程茵挡住,奈何已经迟了。
“那位姑娘我见着不错,”高个子歪着头举刀指着程茵方向,“将银子和这姑娘留下,你们便可以走了。”
程茵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吓的整个人都颤抖不止,两腿发软。
程风一见,气得要炸开,脸色阴沉的走过去,将程茵护住,举剑回应:“放肆,给了你这些银钱,已是给了你脸面,还要得寸进尺?”
高个子杀人如麻,自然听不进程风的话,眼露杀机沉了肩膀道:“既然不要命,便一起留在此地吧。”说罢,朝身后一挥手,众人朝着马车冲了过去。
程风将身旁孙亦之一推:“带着我妹和我娘快走,这里交给我!”
“风儿!”钱茹了解程风的用意,几乎是带了哭腔。
“快走!”程风大叫道,随之举剑迎上了对面冲过来的匪人。
孙亦之知道留在这里无用,干脆一手扯了钱茹一手扯了程茵朝后跑去,试图逃离这里,没跑出去多远便被人围住,程风眼下双拳难敌四手,被人缠住冲不过去。
高个子绕到程茵面前,笑意呤呤,那笑容让程茵觉得像地狱来的鬼魅一般,眼见高个子刚要拉过程茵,程风一急,只能将剑丢过去,长剑从高个子脸前飞过,他一个闪身,程茵趁机跑开。
毕竟腿脚不济,才没跑出去两步,就被高个子抓住,一把被他从身后扯过衣襟,拎到面前,高个子身上一股汗酸味传来,让程茵一阵恶心。
程风一时情急丢了兵器眼下再战便吃了亏,躲闪着几人砍过来的一刀又一刀,还要顾着母亲和程茵,一个不分神便被人踢翻在地,随之几人大刀阔斧的朝他劈来,当程风以为死劫难逃的时候,这群匪人的刀被突然出现的刀剑挡下,而后见不知从哪冲出来的几个官兵与这些人打成一团。
程风定盯一看,官兵来得及时,大喜过望。
来不及多想,程风捡起地上一把刀便向程茵方向追过去。
高个子见身后情况不妙,二话不说将刀架在程茵脖子上扯着她便跑,没跑出两步便被骑马而来的人拦住去路。
“将她放下!”马上的人朝高个子冷声说道。
程茵眼下已经被吓的丢了魂,只觉得丙腿发软头晕目眩,目光由下至上看去,马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曾见过的郑寒问。
此时他正背对着阳光骑在马上,身形修长挺拔,阳光从他肩膀处照过来,晃得程茵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