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来,程风像是没见,毫无反应。
罗桐抱着程修杵在房中半天,他也不发一言。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吗?”罗桐声音温柔,有意放低,生怕惊了怀中熟睡的程修。
见他依旧不发一言,于是又硬着头皮道:“这是你的儿子,程修,是你和赵姑娘的孩子,赵姑娘若是知道你整日对他不闻不问,她也会怪你的。”
此言一出,明显觉着程风一怔,随即慢慢转过头来,双目空荡又茫然。
罗桐的记忆中,程风是不羁的,是飞扬的,何曾这样死气沉沉过。
“静娆……”他终于开口,喃喃叫着静娆的名字。
“太子殿下说,赵姑娘有心病,拼命才生下程修,怀孕时候稍有不慎便会母子惧亡,即便是这样差的身子,也千辛万苦的为你生下他,可你现在却不理他,这不就是辜负了赵姑娘。”罗桐说着,眼睑温柔垂下,盯着怀中小程修,“修儿可怜,已经没了娘,你这个做爹的还不爱他,你让他来这世上做什么?”
一席话,将程风说的惭愧无比,程风慢慢起身踱步过来,望着熟睡的程修,他不是不爱他,只是他眉眼太像静娆,每每看见心便痛的透不过气。
他害怕,他不敢看他。
可罗桐说的对,他这样还配做什么父亲,辜负了静娆罢了。
良久,程风终于抬手,轻轻摸了程修的脸蛋,柔软的触感让他心头一软,紧绷多日的眉目终于有所松缓。
罗桐见此,终于松了口气,抿嘴轻笑。
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罗桐轻咬了嘴唇,眨巴了两下眼睛:“这孩子被太子殿下送来的那天,无论谁抱他他都啼哭不止,到了我怀里却安静下来,睁着大眼睛看着我。夫人说,这孩子许是和我有缘……若是表哥不嫌弃,我愿意做修儿的娘,定将他视为己出。”
程风手上一顿,像是反应了一下罗桐话中的含义,忽然缓缓抬眼看着她。
罗桐与他对视,像是豁出去了一般接着道:“若你不愿意,可以将赵姑娘的牌位娶进门,她为大,我为续,无论怎样,修儿都是程府的嫡子,我会倾我所有,不让他受委屈。”
“小桐,你这又是何苦……”
“你听我把话讲完,”罗桐就知道他会这样说,于是干脆打断,“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好久,并不是一时冲动,我有的感情,也有我的坚持,许你不懂,可是自打我在塞州第一次看见你,我便知道这颗心注定要被你拿去了,不敢奢望你像爱她那样爱我,只是希望你能偶尔看到我。”
程风不知道,看上去柔弱老实的罗桐居然是这般有主意,还藏了这么多的心思。
可是他却从来都不知道。
罗桐的勇气,让他惊叹。
可是他无法答应什么,至少眼前是。
程风沉默,看着午时的阳光照进房中,洒在二人身上,忽然觉着暖洋洋。
罗桐见他沉默,拼尽全力才鼓起的勇气冷却下来,渐渐被黯然所替代。
正当她羞愧难挡,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的时候,忽然觉着头顶一暖,罗桐眼皮一跳,抬眼看过去,是程风正抬手摸了她的头顶,正对着她和煦的笑。
罗桐的脸顿时红了,这笑她懂,是一个答案,她一直想要的答案。
此时,怀中的程修睡醒了,奶声喃喃,随后睁着葡萄般黑亮的眼睛盯着二人,露出软糯的笑容,下牙床才冒星点牙尖儿,像个瓷娃娃。
二人相视而笑,程风终于伸手:“让我抱抱。”
罗桐小心翼翼的将程修交到他的手上。
第一次抱孩子的程风胳膊僵硬的不会打弯,脸上却透着藏不住的惊喜。
罗桐在一旁随着,虚张了双臂护着。
窗外菊花爆满花盆,花影压在朱红的门侧,偶有不知名的鸟儿飞过,秋风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