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点着一种奇异的香,和当初把她迷晕时的一模一样,味道清冷并不刺鼻,淡淡地飘散在空中。
尽管冷冽,可它并没有提神之效,这样一点香气足够令乔青禾头晕脑胀。
肩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往外流血,她在半梦半醒之间无数次痛醒,却只能在黑夜中发出痛苦地低吼。
这无孔不入的异香,让她根本无法凝聚起精神。
屋内静寂一片,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乔青禾感受不到一丝生气,她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明明没有任何光亮,垂下来的挂饰却借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月光,散发着诡谲的色彩。
乔青禾只觉得她的身体与灵魂快要分离开,衬衣的半边都已经浸在了血水里,那湿滑粘腻的感觉紧紧地包裹着她,然后带着她的灵魂,无尽下坠……
…
乔青禾无法忘却那个夜晚。
她的身上全是玻璃碎片划出来的伤痕,鲜血从她的额头上流下来,模糊了视线。她呜咽着喊着父母,却得不到一点回应。
黑暗中好像有什么液体从上方一点点滴落下来,她整个人都在发抖,泣不成声,那是血,是她母亲的鲜血。
她攒够力气,打开变了形的车门,从半边身子已经凉透了的母亲怀里挣扎着爬出来。
她的双腿已经疼得无法支撑她站起来,她无助地趴在荒凉的公路上,如同夜幕中一颗孤零零的星星,绝望而孤独。
乔青禾是幸运的,她在奄奄一息时,被跑夜路的一个好心人发现,送到医院保住了一条命。
当她睁开双眼时,宋爷爷和一个陌生的女孩儿就陪伴在她的床头,那是她和宋简宁的第一次相遇。
因为长辈们之间的深厚交情,宋爷爷几乎将她当做亲生孙女来看待。宋简宁长她两岁,便很自觉地担负起了一个姐姐的身份,年少时的宋简宁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她可以和所有人做朋友,却不会交出一点真心。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又木讷又胆怯的女孩儿,或许是因为出于怜悯,宋简宁给了她极大的耐心与宽容。她拒绝别人和她身体上的接触,却可以冷着脸容忍和乔青禾在一张床上睡觉。
其实在她的心里,这完全只是在完成一件可以让爷爷开心的任务。
乔青禾却不这样想,哪怕宋简宁对她是怜悯也好,同情也罢,哪怕她把自己放在一个卑微的角落,用沉默掩饰着这份不可能为人所知的感情,她都心甘情愿。
她不奢望会有什么结果,从来都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宋简宁的身后。
她和宋爷爷是乔青禾活在这个世界上所能看到的,唯一的光亮。
到后来,这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
乔青禾脸色苍白地从回忆中醒来,天已经亮了,顾知晏第一次迷晕她的时候,她从白天睡到黑夜,这一次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那香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燃烧,作用不再那么强烈,但乔青禾还是浑身无力,或许是因为留了那么多血的缘故,她觉得眼前有些昏花。
顾知晏的力度恰到好处,既让她吃尽了苦头,受了一夜折磨,却可以吊着半条命,清醒又痛苦。
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她微微一动,还是会牵扯着那里,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
乔青禾倒吸着冷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这样能让她更好地观察四周。她不敢往沙发上坐,腿被绑着不方便挪动,地上全是她的血迹,一个不小心滑倒就会再次撕裂伤口。
乔青禾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件屋子,屋子不大,是个一居室,整体就是黑白灰这三个颜色,再加上这个房间充满了顾知晏的危险气息,更是显得阴郁。
这个装修风格很明显不是招待所、旅馆之类的,和齐越那种家居式的杂乱感也完全不一样,尤其那个硕大通透的落地窗,更是和末日扯不上什么关系。
但乔青禾已经初步断定,顾知晏的这个根据地应该处于一个核心地段,比如一区或者中心区。
可是她现在完全没有机会和外界联络,顾知晏拿走了所有的东西,包括那块电子表,这不是一个好的预兆,乔青禾的心里隐隐笼上一种不好的感觉。
她昨天和郑晓青联络过,而对方一直没有回复,现在最恐怖的是,郑晓青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到了顾知晏的手里,她不能想象如果这两个人互相联系到对方,会发生什么。
“咔哒。”
门从外面被打开,顾知晏携着一阵阴森的冷气走了进来。
“清醒了?”他瞥了一眼坐在地上,一脸戒备的乔青禾,然后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漫不经心地问道,“昨晚过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