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如的脚步悄无声息,她只挪动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她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就在这件屋子里。
那双锐利的眼睛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搜寻了一圈,却并没有人的踪影。她打开小巧的手电,缓缓迈起沉重的脚步走了进去。
光线扫到写字桌上,一样凭空多出来的东西让顾晏如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她颤着手拿起来。
那是一个扎头发的皮筋,上面缀着一个塑料做的橙色的小太阳,笑容憨傻又可爱,此时此刻她的手腕上也同样戴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皮筋。
这还是在四号基地的时候,她和乔青禾一起在卖杂货的小店里挑选的,因为店里的皮筋就那么几种,不是花花绿绿的,就是造型太夸张,也只有这个小太阳虽然稚气,但好歹也能看过去。
是乔青禾回来过吗?
顾晏如拧着眉头,可为什么,这里只有一个皮筋?
她继续在屋子里仔细地搜寻了一下,屋内一切都没有变化。顾晏如半眯了下眼睛,似乎她上次回来的时候,这个杯子的朝向并不是这样,她顺着把手新换的方向看去。
上方是一张基地地图,其中有一个地方被人用黑笔画了一个圈,顾晏如握着手电筒的手指一点点收紧,仿佛是正掐着某个人的脖子,有着什么血海深仇一般,她的眼睛里闪着一簇危险的光芒。
该死的!
“顾晏如,你在干什么。”
门外传来容柠的声音,顾晏如阴冷的眼神扫过去,对她是毫不加掩饰的厌恶,连虚与委蛇都省略掉了。
容柠也刚刚从雨雾中回来,她已经找了整整一天,乔青禾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又能躲到哪儿去?期间她回过一次招待所,但这里什么都没有,如果青禾不在人员聚集点,是一定会回来的。
和顾晏如那种彻头彻尾的疯狂不一样,容柠虽然大半个身子也被雨水打湿,但因为撑着一把雨伞,显得没有那么狼狈。
顾晏如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直接越过她的身子就要往外走,容柠伸出手来挡了她一下,“你有青禾的下落吗?”
顾晏如呵呵笑了两声,盯着堵在门口的容柠,目光毒辣地像要把人生吃了一般,她抬高了音调,“这话你来问我?当时不是你把她带走了吗?”
“是我的疏忽。”容柠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对顾晏如语气平静地说道:“我没把她看好,但青禾下落不明,连一点消息也没有,你应该也不想看到这种局面。”
顾晏如皮笑肉不笑,“你既然拉住了她的手,为什么要松开?”
容柠被她的话一堵,心里像压了千万重的巨石,直坠得她说不出话来,她的目光暗了暗,有一些失神。
“让开,我现在不想和你动手。”
“你误会了,我只是和你一样想找到她而已。”
容柠看着被疾风吹得摇摇欲晃的玻璃,豆大的雨点顺着上面哗哗地流淌,沉声道,“外面的情况你我已经见识过了,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拖得越久,青禾遇到的危险就多一分。”
顾晏如从来就不喜欢容柠,自见到的第一面起,她身上带着的那种神秘的气息,以及她对乔青禾过分的关心就让她觉得十分不舒服。
广场上暴动开始时,她离乔青禾最近,听到枪声的那一刻,她刚想去抓她的手,容柠就已经抢先一步,把人拽到了自己的身边。因为人群的混乱,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乔青禾的身影一点点远离。
可恨的是,容柠把人带走,却又弄丢了,这已经够让顾晏如窝火的了,又听她一口一个青禾叫得自然而亲热,怎么听怎么刺耳,心里又蹭得窜出一股火来。
“容柠,我现在不动你,只是因为不到时候,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找到乔青禾。”她眯着眼睛,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对方。
容柠之所以抛弃了之前的姿态,完全是因为担心乔青禾的安危,且不说如今她无法和其他人联络,就算找到了他们,她也无法保证他们会和自己一样,这么担心她的下落。
唯一有可能这样做的,只有顾晏如。
而且容柠的直觉告诉她,顾晏如很有可能知道了什么。
她强忍着刚刚被顾晏如激起的怒火,“如果青禾现在处于危险的境地,你觉得就凭你一个人,可以救得了她吗?顾晏如,你别拿她的命开玩笑!”
“就算我救不了她,她也是跟着我一块儿死的。”
“顾晏如!你自负也要有个程度!”
顾晏如脸上闪过一丝扭曲而决绝的微笑,她看着怒火中烧的容柠,语气突然放缓,仿佛又恢复了以前那种慵懒地姿态,“我能不能救她和你没有关系,但是,你的心已经乱了。”
容柠的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乱了,她的心确实已经乱了。
顾晏如趁着她晃神的功夫,一拳出手又狠又快,直接捯在了容柠的肚子上,容柠没什么防备,即使看到了黑影的侵袭,但架不住顾晏如的动作太过迅猛,这一拳用尽了她十足十的力气,直接让容柠痛苦地弯下了腰。
等到她追出来的时候,雨幕中已经没了顾晏如的身影,容柠绝望地站在街口,浑身湿透,脸上流淌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的心怎么可能会不乱?
她已经身处在绝望之中太久,久到她快要忘记自己是谁,得到却又顷刻失去,她经历了太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