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多谢大夫相治。”
落羽礼貌道了一声谢,抬手挡在眼前,等到眼睛习惯了骤然变化的光线,才将手放下四周顾盼了一圈,没有见着无奚的身影,便要尝试着坐起身来,胸前的硬物捆绑很是碍事,她挣扎了两下还是动弹不了,又打算去拆那捆绑。
“哎哟,别乱动,骨头刚开始长合,你现下拆了一会儿还得绑回去。”老大夫见她动作,忙走过来抓起她的手又给她摁了下去。
左右动弹不得,落羽便依言老老实实放弃了挣脱,只抬起眼来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老者,周身无半点灵息,确是凡人无误,模样倒是极其普通,即便瞧上去容光焕发精神饱满,但那张脸上岁月的痕迹,却是比阿楠还要更甚的。
见她对自己的态度还算是医者仁心的温柔随和,落羽躺着沉默了一会儿,又低声道:“大夫,我想沐浴。”
那老妇人听完,挑起眉摇了摇头,道:“想也得忍着,你那冰雕子姐妹已经替你擦过脸了,现下无非就是身上汗浸血污多了些,我老婆子都不嫌弃,你也别折腾了。”
冰雕子姐妹。
落羽还没听大夫说完便忍不住乐了一下,倒也没觉得她有说错什么。乐完了才接着话头道:“咳,那我那姐妹她去了哪里?”
“我哪知道,她那长个嘴也就作个装饰的,一句好话都不会说。”老大夫一说起无奚,脸上便多了些不满,又道:“刚走一会儿,怎么了?”
落羽惊道:“她一宿都未离开过么?”
老大夫正端了药碗起来,听她发问又顿了一下,皱眉道:“那倒是,我清早起来便见她站在这床边,一动不动的,要是在背后写上字,就可以当是给你立碑了。”
落羽扯着嘴角,笑得十分尴尬,老人家这嘴,当真是不饶人啊......
大夫说着把碗端过来,这回没有扳起她的身子着急让她吞咽,只是拿了细勺一口一口喂得耐心,过了半晌,那药才喂了见底。老大夫收起碗勺,又对她道:“莫要心急,过个几日,大概愈合得差不多了,再想沐浴想怎么折腾,都随你心意。”
落羽微微一愣。
以龙族的体质和再生能力,这大夫所言之处倒也不是奇事,但若是凡人看来,一个人腰上开了个洞,胸前折了两根肋骨,怎么也不可能短短几日便恢复到行动自如,这大夫饶是对自己的医术再过自信,也不至于说得这般笃定。
她犹豫了一阵,又小心问道:“大夫,你清楚我的体质么?”
这问得算是含蓄,老大夫若不明白她的意思,亦可当她是在随口问些病情。而那老妇人听了,只轻笑了一声,缓缓道:“什么体质,你不是人,对么?”
落羽沉默了下来。
老大夫见状,又挥了挥手道:“不必这般遮遮掩掩的,那冰雕子丫头会将你送到我这里来,便是算她消息灵通,知道我老婆子不只擅长医人。”
落羽听罢,这才卸去了防备,垂眸道:“大夫果然是位高人。”
“高人谈不上。”老大夫摇头道:“老婆子我活这八十载,可以算是一生痴迷于医术,但也就只在十年前才受人点化,得以初窥医道之巅,也因此才掌握到了对非人族群的特殊药理,那位指点我的人,才算是真正的高人。”
这话倒是又勾起了落羽的一丝好奇,但没待她再开口回话,却听得外头一阵轻微的响动,无奚玄衣轻摆,从门口走了进来。
老大夫见了她,脸上的笑登时就敛了,又往那手上看了一眼,不耐道:“怎个意思,还当自己家住下了是吧?”
落羽这才发现无奚手中捏着几层素白布料,不需细看便能认出是自己的衣物,原是她专程去取了一趟。
无奚听得那大夫揶揄,也并不搭理,径直走来将衣物放在床边,又从布料中摸出几锭银元宝来,排在老妇人跟前的茶桌上,淡道:“她住。”
老大夫见状脸色更加难看了,皱起眉头便又要发难,落羽忙开口圆场道:“大夫,银钱是应该的,照料之恩无以为报,只聊表心意,你看我这状况还需得在你这里叨扰几日,你若不收下,我又如何能心安理得?”
听她这一说,老大夫面上才缓和了些,但仍是大手一挥,朗声道:“不必,就当是因着你生得乖巧讨我老婆子喜欢,我随手便医了,要是换作别个,我恨不得帮她把坟给刨好。”
说罢一把捞起桌上的药碗,愤愤地就走出了出去。落羽看着也颇为无奈,老大夫这把年纪了,身子骨倒是健朗得很,当然脾气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