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的时候动作要慢,要眼含热泪,要楚楚可怜,要有一种即便分隔多年也会再度相遇的命运感。
动作慢吗?是慢的,因为木昀目前正呆呆的搞不清发生了什么,摔过来的时候还不小心把手甩到扶手上,痛得他眼含热泪,倒也真的有点楚楚可怜。
至于分隔多年也会再度相遇的命运感,这是真的没有,毕竟他之前从没见过刀疤男,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坐在他身上好几秒了,刀疤也没说要把自己丢下去,他可真是个好人。
目前的姿势是,木昀为了保持平衡环住刀疤男的脖子,一抬头就能看到他锋利的下颌还有那看起来如蜈蚣一般盘旋在他脸上的刀疤。
再往上却落入一双幽深的眼眸中,那里面盛满他的身影,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光,紧密而强势地将周遭的一切事物吸纳,未曾留下半点痕迹。
木昀神色微微顿了下,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在被他压制。
对方稍稍低下了头,绵长温热的呼吸似乎扫过了他的脸颊,滑至裸.露的脖颈。
刀疤轻瞌眼睑,目光不动声色地溜至木昀随着呼吸而颤动的眼皮,亲眼关注着那柔软如白玉的肤色慢慢渗出殷艳的红晕,他的嘴边缓缓流出丝浅淡的笑意,薄唇轻启:“你还要坐多久?”
他的声音也很符合他的气质,低沉且有质感,稳重却不乏味。
“喂!你到底还要坐多久!”还是那个黑衣保镖,他都要裂开了,开什么玩笑,坐在老板的怀里了,按照老板的性格会不会把这人拿去喂狗啊?
木昀觉得刀疤男的体温高,被他抱在怀里很舒服,并不想下来,才从神成为人的他也没摸透人类社会那套礼仪,于是不管不顾地直言:“我还能坐坐吗?”
保镖大哥怕老板如果真的发火了这一车的人都遭殃,揪住木昀的衣服把人提起来一点,恶狠狠地道:“小子快给我下去!”
木昀“啊”了一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刀疤却是抓住了保镖的手腕,一用力保镖立马懂老板意思了,放开木昀毕恭毕敬地站到边上去。
此时的木昀已起身,奔奔从震惊中回神,提醒他:“主神大人,这时候您应该先说对不起,然后再给他道歉。”
木昀迷惑:“我需要道歉吗?”
奔奔:“当然啦,你都坐人家腿上了!”
木昀:“可道歉不应该是因为自己的行为让对方感到烦躁不开心的时候才会触发的行为吗?你看他并没有不开心。”
奔奔的大眼珠转向刀疤,只见他正眺望车窗外的风景,脸上神态自若,并没有任何不耐烦或者生气的预兆,奔奔内心啧啧出奇,一时之间也没想出什么反驳木昀的话来。
见它被噎到没说话了,木昀有些小得意:“你看吧。”
摆渡车上坐着的大多数都是刚刚头等舱的人,见木昀又一次闹出风波这些人全都避之不及,往后退了几步,其中跟着这么做的就有汉沉。
奔奔心碎了,它带着哭腔问木昀:“怎么办?主角攻好像讨厌你了。”
讨厌?木昀找了个角落稳住身体,讨厌这个词,木昀记得资料里有写,表示对方看到你的脸就烦,听到你的声音也烦你的一切都厌恶。
这就难做了,岂不是说现在已经不能出现在他面前和他说话了吗?
木昀的手搭在扶杆上,抬起头从车窗上能见到车内的场景,汉沉又压低帽子戴着耳机一副与世无争的派头,看样子他今天不太想搭理别人,木昀觉得自己今天可以提前下班了。
视线移过来一点,从车窗上又看到了刀疤,他此时闭着眼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下,但木昀却惊讶的发现他居然是坐在轮椅上的,刚刚倒在人家身上的时候没注意到,原来他是一名残疾人吗?
忽然,车身踉跄了一下,木昀立刻抱紧扶手杆,车辆从阴影底下行驶进阳光里,车窗略有反光恰好挡住了刀疤的脸,木昀忽然打从心底地觉得他很可怜,不但毁容了而且还是个残疾人。
哎……要他是自己位面的居民,木昀可能会考虑修复他的腿和脸,可惜在这个位面,木昀的所有能力都被限制甚至可以说完全封印,所以他也爱莫能助了。
黎经郁的脸上非常罕见地带着一抹笑容,黎途跟了老板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那么开心,心里暗暗吃惊,但不太敢表露出太多。
车停了,黎途推着轮椅小心将黎经郁给放下去,一直盖在他膝盖上的薄毛毯不小心滑落在地,黎途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老板身上,他没有察觉,而他身后跟着下来的就是木昀。
看着眼前的这张印有双C标志的黑白色薄毯,木昀犹豫了几秒,奔奔觉得可惜,在一旁说:“这毯子好贵哦,弄丢了可惜。”
可惜?木昀还没产生过这种情绪,他问:“什么是可惜?”
奔奔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两下,用一种拿你真没办法的语气道:“哎呀,这个东西都不懂,主神大人您还得多多学习,可惜就是弄丢了珍爱的人或者物品而产生的一种负面情绪。”
“那丢了这个毯子,会产生负面情绪吗?”
“当然会。”
“为什么?”
“因为贵啊。”
因为贵?木昀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他在思考的期间其他乘客越过他往前走,眼看着人家的脚就要踩在上面了,木昀一挑眉,动作飞快地捡起来。
黎途推着黎经郁已经走远了一段距离,木昀捧着毛毯在后面边跑边喊:“那个!黑色的家伙,你们的东西掉了!”
黎途闻言脚步一顿,但他又一想,黑色的家伙肯定不是叫自己,又准备继续往前走,但黎经郁却睁开眼睛,沉声道:“有人找你。”
黎途:“找我?谁?”身后的木昀还在叫黑色家伙,他下意识地回头,只见那个三番两次骚扰老板的小白脸正朝自己飞奔而来。
黎途的眼角抽搐,木昀过来后把毛毯递给黎经郁:“你的东西。”
眼前出现的手白皙透亮,纤长动人,一看就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黎经郁抬起下巴看了他一眼,接过后对他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