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你不惜勾结废太子,出卖于她?”慕容倾的声音变得冰凉,这声声的指责,似乎戳到了他的痛处,他闭眼又微微睁开,眼中有着化不开的哀伤。
采苓啐了一口,咬牙切齿道:“别提那个狗杂种,如果他还活着,我定要他碎尸万段,不,要把他的肉一片一片地削下来,把骨头碾为齑粉,可惜呀,他三年前就死了,死得太快了。”
她顿了顿,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出于嫉妒,没想过要她死,慕容灼的人找上我,说卢静姝与太子情同兄妹,太子要替她扫除障碍,只要我将她引去广林寺,让她自己知难而退,事成就给我一笔钱,让我下半生无忧无虑。”
“但你如今还在继续为恶。”慕容倾淡漠地一笑。
采苓的脸一改柔媚,突然变得狰狞,以近乎咆哮的声音吼道:“全都拜慕容灼那个畜生所赐!他言而无信,不但劫持了我们,当我问他讨要那赏金,他不但不给,还命人,命人……”
她的眼瞳一缩,目光散乱,仿佛回忆起了极可怕的事情。
昏暗的室内,太子慕容灼高高坐着,俯瞰下方满脸惊恐的她,如魔魅般的声音回荡在她耳畔:“生的倒还标志,赏给你们了。”
早已缩成一团的采苓被两名大汉硬拽着,拖到了一间狭小的密室,她被狠狠甩到地上,拖她的几名汉子狞笑着欺近。
她挣扎,她喊叫,俱是徒劳,血腥、汗臭充斥着感官,男人的动作越来越暴躁,她从抵抗到麻木,承受到了极限,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不知过去多久,她在一座乱坟岗中醒来,周围都是黄土的腥气以及人体腐败的恶臭,零零散散的有骸骨曝露在外。
月迷风凄,白骨含霜,凄凄荒草丛中不时冒出的点点磷光鬼火,她以为到了人间地狱,想到业已残败的自己,以及日后将要面临的来自慕容倾的追杀,这一刻她情愿沦入地狱。
采苓拔下头上唯一一根玉簪,那还是“她”的馈赠,她要以这根簪子结束生命,她背叛了“她”,这就是老天给予的惩罚吧。
簪子擦过细颈划出一道血痕,正在她要用力刺下的时刻,倏然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尖笑,不知是飘荡的孤魂野鬼,还是枯树枝头夜枭的啼叫。
然后玉簪被打落,笑声的主人随之出现,他便是后来九阴教的人尊,他带走她,让她像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成为了以媚术杀人无忌的媚尊。
她裙下之臣无数,但每一想到那场噩梦般的经历,即使只在梦中重现都令她颤抖不已,那是堕落的开始,也是她一生难以愈合的伤疤。
如今却是她自己亲手揭开这道疤,随着回忆的深入,采苓的神情逐渐变得狂乱,嘴里不住喃喃:“禽兽,一群人都是禽兽……”
时隔五年,当初的太子已然被废,人也早已埋骨地宫,她却仍是逃不开那道梦魇。
慕容倾听她的絮絮述说,良久,只淡淡吐出两个字:“可怜。”
声虽不重却格外醒人,采苓从迷乱中挣脱出来,不可置信地问:“你同情我?你真的同情我?”
慕容倾轻轻摇头,“可怜之人未必都值得同情,恩将仇报,害人害己,你的可恨早已远胜过可怜,之后所有的遭遇不过是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咎由自取……”采苓喃喃重复念着四个字,忽然大笑起来。
慕容倾冷眼观望着她的癫狂,直到她的情绪稍微平定,才缓缓道:“主仆一场,当有始有终,我再最后送你四个字吧。”
“什么?”采苓诧异地问。
他看着她,平静地说出:“死有余辜!”
采苓斟酌着这四个字,“咯咯”地笑出了声:“对,我死有余辜,但也许你会死在我前头。”
笑声方落,采苓“嘶嘶”吹了几声口哨,凉亭四面分别冒起几团黄绿幽光,幽光挨近,才看清那原是蛇的眼。
不一会,四条浑身皆赤,约有人手腕子粗细的蛇游进了亭子,聚集于红衣采苓身周,人立而起,吐出修长红艳的蛇信。
面对四根虎视眈眈的巨蛇,饶是慕容倾胆大,也不由得戒备起来,他长剑在手,盯住那些蛇,两眼一眯,微笑道:“原来是这几只畜生,数月以来黄杨山中多见青年男子离奇死去,他们不是死于你的手段,而是死于蛇口之下?”
采苓得意地笑道:“对付那些个酒囊饭袋,好色之徒哪儿用得着老娘亲自动手。”
四条媚蛇是她以每日以合了药的肉食饲养,开始时只掺了一点,以后剂量慢慢增加,毒性也就越强,只消被咬上一口,毒性发作起来,任他是谁都免不了血脉贲张而死,在他们死前,她都会一一放干他们的血,寻常庸人自是不值得她多费功夫,那样的死法最合宜,但对付的人若是他……
山风拂过,眼前沉静的男子纱衣飘扬,眉眼如神,风姿焕发。
看得她不由舔了舔红唇,沉淀在心底的情意便又蠢蠢欲动,当她还是婢女采苓的时候,偶一回撞见过房中事,从此情生意动,慕容倾就扎根在了她的心底,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他皆是她的求之不得。
采苓眼内含春,柔声道:“换了你,倒有点下不去手了,不如让我尝尝滋味,只要我满意,便饶你不死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