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襄带着徐婉上了马车后闭眼假寐,小厮带着行李过来后他便掀了车帘子坐到了帘外。
许挽美的妖艳,李世襄又非柳下惠自然不可能毫不意动,可她是太后吩咐他寻来送入摄政王府的人,为免自己美色当头犯蠢还是和美人保持距离的好。
马车在夜间的街上走着,徐婉一个人呆在马车内,耳畔是扬州夜市的喧闹,她掀起车内小窗的帘子,看街上灯火。
扬州商贾迤逦,不比京城管制森严,夜里常是彻夜灯火辉煌热闹不绝,京中却只有上元节的夜里才会有此景象。
徐婉在宫中长大,第一次见这样的市井烟火是在她出嫁的那年。
新婚燕尔时顾晏带她出门看花灯,护城河边她拉着顾晏的衣袖在他脸颊留了个口脂印,眼见着他的耳垂比脸上的口脂还红。
可惜啊,当年耳垂通红的少年郎后来成了那个满眼功名权势的男人,当年大胆的姑娘也在后宅心机中耗尽了所有勇气。
徐婉思绪飘远,直到李世襄掀开帘子唤她方才回过神来。
“今夜我们歇在客栈,明日一早前往码头,走水路归京。”李世襄说完话便客栈里面走,徐婉下了马车跟了上来,棋书已经定好了房,徐婉看着李世襄上了楼迟疑了下抬脚准备跟上去。棋书拦下她说道:“姑娘,我领您去您的房间。”
徐婉佯装疑惑的看向棋书,而后才跟着他走向了自己房间。其实早在马车上李世襄坐在车外时徐婉就猜到他买来自己大抵是另有目的。
徐婉进屋洗漱收拾后靠在榻上久久难以入眠,脑海里一幕幕晃着从前的恩恩怨怨。
一会儿是十三岁那年她和顾晏被叛军掳走,顾晏被打得满身是伤仍旧把她护在身后;一会儿又是她鼓起勇气送了顾晏一方手帕问他可愿娶她时,他冷冷地答了句不愿。
是啊,他说过不愿的,是她徐婉不知廉耻逼他娶她啊,所以这自找的十年冷落她有什么好怨的呢?
明知是自讨苦吃,徐婉每每想起那些委屈还是忍不住落泪,她抱着被子哭了很久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棋书在外面敲门唤她,徐婉起来洗漱后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犯了难,她不会梳女子发髻。没了办法最后她只得把头发束起走了出去。
姑娘美得如清晨初开的海棠,素净的脸蛋粉黛未施也看不出半分瑕疵。
李世襄等在马车前,徐婉出了客栈他一眼便望见了她,昨夜初见是妆容妖艳勾魂的妖精,今早再看像沾了露水的朝花。这般标志的人又有那么一双像极了郡主的眼睛,他就不信顾晏还能把持得住。
“头发怎得这样梳?”徐婉这样束起发美则美矣却着实有些怪异,为免将来麻烦李世襄不想让她在扬州被更多人瞧见便拿了个帏帽让她戴上。
“我不会绾发,只得这样束起了。”徐婉一边戴帏帽一边回答李世襄。
“是我疏忽了,棋书,待会到了码头,你去刺史府要个会绾发的婢女随我们归京。”李世襄倒是没料到这姑娘虽流落风尘却也是个被人伺候惯了的,昨夜拒了宋玉娘让伺候她的婢女跟着的提议,如今只得自己找人了
其实原身许挽倒是会绾发的,好歹长于市井,自己讨生活的人便是有婢女伺候也是事事都要学。但是娇养大的徐婉却是不会的。
徐婉的父亲曾是大齐唯一的异姓王,戍守北疆军功赫赫。她打小养在宫里,嚣张骄纵比之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出嫁后,顾晏虽说冷落她,可待她却也十分娇惯,徐婉一辈子都活在旁人的照料下,十指不沾阳春水不说,连繁琐些的宫装都是不会穿的,更遑论绾发了。
棋书备了两驾马车,李世襄与徐婉一前一后坐上了两驾马车,没多久便到了码头。李世襄包了艘船,徐婉他们到了码头上船后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歇息,棋书则去了刺史府。
此时的刺史府上书房,一老一少正坐着喝茶。年长的是扬州刺史周颂,年少的是他的儿子周锦文。
“李家那位公子走了?”周颂抿了口茶问道。
周锦文听见老爹的声音就怵得慌,战战兢兢的答:“说是今早走水路归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