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上次也好,这次也好,总之这些原因都是真的。”郭琦又说,“吴小姐您想啊,醉成烟这个角色原本就是歌女,里面少不了是要有演唱的部分的,配音当然也不是不行,但归根结底还是演员亲自去唱，才更加有代入感,更加能够让观众感动嘛,我们搞艺术的,哪个不是在这些细节上不断地去推敲,去力求完美,若这点要求都没有，我还有什么脸去拍电影,我还有什么脸说自己是个电影人呢？”
“呵。”吴疏月一声轻笑，而后模棱两可地说,“是,那郭导可就真没脸了。”
正说着,张杰明突然闯进来：“郭导！”
吴疏月打眼一瞧，便知道自己的救星总算是来了，心里又不禁吐槽，好个白望亭，还拿腔作势的,非得自己不来，要借着小张经理的嘴说话。
“张经理，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张杰明也不兜圈子，直接将新印的演员表递到他面前问：“郭导，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作为投资公司，郭导私自换女主角，竟然不需要跟我们商量吗？”
“哎！误会啊，张经理！这件事情我是和......”
不等他说完，张杰明便将演员表往他面前一扔说道：“白老板听说以后非常生气！”
“什么？白老板？”郭琦不觉一惊，到了嘴边的话也只好硬生生咽下去。
白萍目光闪烁，终于还是觉得老老实实做个不出声的鹌鹑更加妥当。
“白老板说了，他平时不爱管这些具体的事情，主要是他不原因给大伙儿造成压力，但并不代表他好糊弄，他投出去的每一分钱都不是白投的，落下石头就要见着水花儿，若这钱投进去转眼就石沉大海，那他是不能答应的。”
“落下石头肯定会见到水花的嘛。”郭导笑道。
“不见得把郭导演，别人不晓得您自己也不晓得吗？选角的时候，白萍排在第几位上，你我是心知肚明的，你让她来演女一号，放着吴疏月一个海上妖姬给她配戏，这简直就是儿戏嘛！”
“话不是这样说，选角当天的面试是一个方面，观众接受与否是另一回事，要不是吴小姐现如今嗓子坏了，我也不会想到启用白萍，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郭琦义正言辞地说。
“那我要问问了，您郭大导演究竟是导的电影，还是导的演唱会？一部电影究竟卖不卖座，是演员的戏重要，还是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更加重要？”
“都重要！”郭琦红着脸说道，“你知道什么是电影，你晓得什么叫电影艺术！”
张杰明也格外的态度强硬，说道：“我或许是不晓得，且我不晓得观众也不见得会比我晓得。但不论观众懂不懂得艺术，他们总归是长了眼睛，知道什么叫好看，什么叫不好看！且我是经理，就要为我们的演员负责，吴疏月那么一个适合醉成烟的人选，你让她去演素兰，让她去给白萍做配，你是既辱没了吴疏月的才华，又要把白萍推到万劫不复的泥潭里。”
“张经理，我要郑重其事地告诉你，影坛不是歌坛，谁合适谁就上，没有资历深便可永远做主角的说法。”
“那你摸着良心说，到底谁合适？你问问白萍，她敢不敢让吴疏月给她配戏，同一个镜头里面，你和她同样去演绎风情，你是怕底下的观众看不到你有多青涩多可笑吗？”很显然，这话他不是说给郭琦听的，他就是点给白萍的。
张杰明又说：“我们金百丽虽然换了东家，但到底也是老牌的公司了，我们也要脸，我这个经理，其一不能让吴疏月小姐明珠暗投，其二也不能让白萍这个金百丽的后起之秀被拍死在风口浪尖上，如果郭导演非得执意这么做，那也好办，我们白老板已经示下了，大不了就撤资撤演员，这出戏郭导想怎么拍怎么拍，想让谁演就让谁演。”
郭琦的脸立刻变了颜色，怔怔地望着张杰明。
“白老板还特地嘱咐我，务必跟导演说清楚，咱们这是合作不是意气之争，所谓合则留，不合则去，就算咱们这回合作不成，他日影片上映，我们还是会全力支持的，这是相识一场的情分。”
郭琦终于站不住了，连嘴唇都在颤抖，他现在是打心里相信，白望亭是真的要撤资了，连“相识一场的情分”都说出来了。
可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白望亭这时候撤资，他又能去找谁呢？白萍又缩在后面偷偷掐他的胳膊肘。
过了一会儿她实在憋不住了，站出来说：“导演，我觉得张经理说的对。我晓得导演有导演的见地，可是我们做演员的，要是没有观众捧场那以后就很难了，疏月姐已经很稳固了，可我毕竟才是新人，导演非让我演女一号，固然是对我的器重，可我也实在担心，就怕自己演不好，怕自己连累了大伙儿，连累了东家，不瞒导演，这些天我担心的觉都睡不着，一心想着我若只给疏月姐配唱就好了，又轻松，名字也照样可以出现在大荧幕上，多好啊！”
吴疏月看着她假惺惺的做戏，心想这白萍于演戏上还真是有些天赋，笑了笑向她伸出手。
白萍吓得浑身一哆嗦。
不过立刻便回过神来，笑容灿烂地握住吴疏月的手。
吴疏月这才说道：“只配唱我觉得不行，你毕竟也是咱们公司力推的新人，让我说其实你比我更时候素兰，年轻、水灵，天仙似的，虽然是配角但导演也说了，素兰的戏份不少，角色也讨喜，我的经验呢，若非迫不得已万万不能走上负面角色这条路，你们只看见我此时风光，没见过我被人追着打呢。”
“会……被人打吗？”
“何止啊，”吴疏月笑道，“臭鸡蛋，烂柿子，我都挨过。”
“这么严重啊！”白萍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那我不演了，我可演不了。”她话是冲着吴疏月他们说的，手若若有若无地碰着郭导的胳膊肘。
“好吧，既然你们非要这样，那我也没有办法。”郭琦皱着眉头又说，“不过投资的毕竟是你们，如果电影不卖座，可怨不得我。”
这话摆明了就是郭琦给自己下台阶的话，张杰明便笑了笑说：“当然，难不成我们还让导演赔钱吗？”
郭琦没办法，叹口气，没什么好情绪，转头吆喝道：“各部门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开始拍第一场戏了！”然后又对吴疏月他们说，“演员们也准备一下，熟悉熟悉剧本，马上开始。”
白萍赶紧抱着剧本去温习自己的台词，吴疏月倒是气定神闲，见张杰明要走还准备亲自去送他。
郭琦便又有些不悦说道：“吴小姐，时间很紧张，你的台词记得住吗？”
吴疏月也不谦虚回头看他一眼：“您说哪句？从第一场到最后一场随便提，错一句您扣我薪水。”
见吴疏月和张杰明出去，白萍又抱着剧本跑到郭琦身边撇撇嘴娇滴滴委屈屈地说：“什么了不起的，你看她，不就是个海上妖姬，也不是做什么正经事得来的，不就是卖弄风骚。”
“你可少说两句吧！”郭琦说道，“不是你我会落到这一步？你不是说吴疏月和你们老板不对付吗？”
“是不对付啊！”白萍说道，“他俩都离婚了，离了婚的两口子能有哪个对付？”
“吴疏月原来和白望亭是一对？”
“可不是，全平城都知道，而且是吴疏月耐不住寂寞，舍下白老板跑的，要是您，您老婆舍下您跑到上海去拍那种电影，您还能和她好吗？”
“呸呸呸！胡说八道！”
“看吧，我说说您都不爱听，别说我们白老板了，这天底下哪有男人受得了这种委屈？”
“那他为什么又要帮吴疏月抢女一号呢？”
白萍转转眼珠说：“我猜八成不是白老板的意思，我昨天才去见过白老板，他可支持我演女一号了，还鼓励我加油，哪能说变就变？”
“那这么说……难不成是张杰明自己的意思？”
“那就不一定了。”白萍说，“反正我就知道，张经理从老早之前就对吴疏月有意思，那时候她还是金百灵呢，就她那脾气，要不是张经理宠着她，在金百丽根本混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