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澹忽然在他身后大吼。
天行毅心里一惊,扭头看去。卫帝军中,黑色旗幡下一名黑甲骑士竟然不知何时偷偷出列,单骑出阵,手持一张硬弩,张弓搭箭,毫无疑问是在瞄准天行毅。
李澹一望那人拈弓姿势,便知道这弓弩的杀伤力更甚于一般铁弓,天行毅全无防备,正在试探众人鼻息,将背部完全卖给了这名射手。这人可以轻易地一箭贯穿天行毅。
仓促间李澹食指一指,他指尖上的灵剑已然嗖的一声飞出,堪堪贴着黑甲骑士的手臂擦了过去。
李澹不欲杀人,只伤手臂,那名黑甲骑士的弩脱手,弩上劲矢射进草丛中,那骑士也负痛大呼小叫,从马背上摔落。
就在此刻,整个卫帝的虎骑忽然动了,三军潮水一样涌动着推进。
无数铁蹄踏起烟尘,一道灰蒙蒙的狂浪在棋盘山上升起。骑射手的队伍在两侧如同鸟翼般飞起,骑兵们则占据了中央战场,加速之后的战马终于抛下了尘头。
卫帝的虎骑军已经向着天行毅的将士们碾压过来,而天行毅的所有将士动弹不得。
天行毅爆发出一声怒吼,但在铁骑奔袭,战马长嘶,虎骑冲锋的这刹那,他的声音立刻湮没在铺天盖地的厮杀声里。
勇士之悲,莫过此时,众军困厄,一人独战。
卫帝见他困兽犹斗之态,不由冷笑,立马一旁,他顺手取过一面旗帜,旗帜前指,指向天行毅军方向。
在他的旗帜下,成千上万的铁骑风卷残云的一般疾驰,这铺天盖地的虎骑之威,显然已经非人力所能抵抗。
天行毅与李澹驻马,望着这铺天盖地而来的铁骑。
两人策马,对视,心意相通,尽皆无所畏惧。
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是他们为身后数千将士的生命所能做的最后的事情,迎接虎骑的勇气,他们有,但是,虎骑策动,千乘万骑,两人纵然可以抵挡片刻,却已经无法阻止铁骑冲入他们身后那些完全无法动弹的队伍。
虎骑军这时已经张开两翼,形成一个半月阵,半月阵的正中间由一部分精锐铁骑对敌李澹和天行毅。而半月阵的两侧已经通过不会动弹的将士们,绕到天行毅军的身后。奔涌的骑兵潮如同一驾巨型的战车,无人可以遏制它推进的势头。
他们就像层层叠叠的海浪,层层叠叠的推进,层层叠叠的刹那淹没阻挡在他们前面的一切。
天行毅和李澹这一刻即便天赋神勇,除了保住自身,他事已经无能为力,两人都根本想不到众定刀竟然是如此不负众定二字,数千名将士无一不被对方定住。事发突然,天行毅刹那间也乱了手脚。
人类自有战争以来,从来没有一名统帅军队面临他此刻的局面,手下数千将士竟无第二个人可用,唯一可用者李澹也已陷入重围。
而且李澹还生性慈悲,并不欲制造杀孽,他陷入重围仍不肯动杀机,重重围困之下还要出手顾忌,害怕伤了贼人性命,卫帝那些军士却全无此顾虑,弓箭乱飞,挠钩齐下,李澹一时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天行毅很快冷静下来,眼下,他需要与
李澹汇合。
他一挥手,将众镜刀握在手中,澄心静虑,他还有最后的一招杀招——破军,自上次导江之畔大战之后,他再也没有用过破军这一招,但眼下,他已不得不用。
他爆裂大喝,信手挥出,一个巨大的完美的刀弧对着对面数十骑铁骑劈斩出去。无人能够比喻那道刀弧的完美惨烈,仿佛天地初造的瞬间那一刀就在那里,无数名将、英雄砍杀出去的都是同一刀。
又是完美的,天崩地裂、开天辟地的一刀。
这一刀之威,远在阵外的卫帝也赫然感应到了,他赫然飞起,越过众军头顶,凌空向下便是一刀,接住了天行毅这完美一刀。
这一刀,那种凝滞时空的力量再度闪现。
随着卫帝这一刀劈下,天行毅陡然觉得压力大增,时间、空间似乎忽然停滞了。骑在马上的第一层围困层数十名面带铁面、重铠的卫帝自己的虎骑兵领将,在这一刹那,也全部被众定刀所定,动弹不得。
卫帝纵声大喝:“这便是你最厉害的一刀了吧?果然不错”
天行毅也大声赞叹卫帝:“众定刀果然也是名不虚传。”他一刀挥出,更不思索,向着李澹陷入混战处飘零而去。
强悍的虎骑在天行毅聚集平生之力挥起一刀时并未退却,虽有数十骑被众定刀所定。但身后尚未被定的众虎骑将士们还是纷纷提起战马上的圆盾遮蔽在头顶,继续推进。
他们如入无人之境般冲进了李澹和天行毅的军中,在马上轻舒猿臂,将天行毅麾下那些已经无法动弹的将士们轻轻提起,放在马横梁上。
刹那之间、魏妙谟、谢冲、贵妃娘娘等人全都被虎骑军捉拿。
天行毅跃到李澹身侧,按着众镜刀的刀柄,深深吸了一口含着尘土的空气,一股颤栗穿过全身。他抢了一匹马,极目远眺,战场上纷乱不已。自己所带的部队刹那之间早已经被虎骑分割。
几乎全军被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