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旭从姑苏书院里头出来,看着外头等候的林诚俩口子,将手里的书卷向后一递,身后的临祈便伸手接过放好。“今日怎么诚嫂子也来了?这是……有事?”
林诚家的看着林乐旭笑道:“奴接了小姐的令,接少爷回府过年。老爷早前便已启程去了京都,今年的年祭得靠少爷来主持了。这日子也不早了,小姐说,让少爷早些回去早些准备。”
“阿姐怎的比从前还还啰嗦了,这些个事儿有阿姐在不也一样。我这里尚且有夫子的一篇文章尚未写完,如今便回去倒有些为难。不知诚嫂子可能再等我几日,让我将夫子所提写完,不知可否?”林乐旭想着书卷里那一句颇有深意之语,真心想研究透彻了再走,不然心里惦记着很是难受。
林诚家的听闻笑道:“小姐知道少爷的心,最晚到冬至之日。”
“冬至倒是不必,不过三两日便是了。回去先将东西行囊收拾起来就是了,免得届时忙乱。我在苏州瞧见了许多好东西,正要带回去与阿姐呢。诚嫂子来了正好,帮我瞧瞧。”林乐旭笑道。
林诚家的看着上面玉树临风、身姿挺拔的少爷,不禁心生感慨。这样的少爷比之老爷年少时,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可惜了,因着曲娘子一事生了隔阂,不然多好。“谨遵少爷之令。”
林诚接了林乐旭上马车,林诚家的便在外头接着说话:“小姐还说,少爷来年二月便要下场科举,那时太太临盆之期日进,小姐不好轻易离开,只好让少爷独自在苏州考试。倒是奴与林诚一如既往的陪着少爷来苏州,院子还是原来这处,一切日常起居奴与林诚会好生安置,少爷只要安生科举便是。后头的一切,奴与林诚会帮少爷安排好的。”
林乐旭在里头闭目养神,听见这一席话,暗自点头:“阿姐安排的甚是妥当,我自无异议。一切听从阿姐的安排就是。只是不知阿姐这些日子可好?我在书院常挂念她。”
“小姐一切安好,二小姐与小姐关系亦是很好。老爷后院多了位新姑娘,姓吕。从前是太太身边的二等女使,后来跟着二小姐。”林诚家的将消息告知林乐旭。
“忍冬!”林乐旭一下子便反应了过来,“怎的父亲收人收到了黛玉身边?这样传出去岂非对黛玉闺誉有损?!父亲莫非糊涂了不成?”
林诚家的与林诚相视一笑,答话道:“太太大抵也是知道此举不好,故此在老爷将吕姑娘收房前带回了自己身边侍候。对外只说是自己身子不便,这才将身边的二等女使给了老爷。少爷知道便是了,回去一字也不可提及。二小姐为了此事病了一场,后来到了小姐的维桑院休养,为此太太心生不快。小姐只说少爷该知道,却不能多嘴。免得多生是非,徒惹不快。如今少爷的当务之急乃是开年的童生试,旁的都无足轻重。”
“甚?!阿姐真觉着自己能将所以事情都掌控与自己手中不成?!须知凡事皆有例外皆有意外,并非事事都能照着咱们自己的设想一路顺畅的往前走的。阿姐这般自信,不怕太太将所以过错尽皆推到她的头上去?!”林乐旭有些着急。
林诚接口道:“少爷安心,小姐何时让人失望过。既然小姐敢如此说,自然是有了准备的,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的。”
林乐旭此时也无法闭目养神了,心里不禁有些着急:“阿姐是当真不怕还是将京都荣国府看的过于简单?天家都无法轻易撼动的勋爵,阿姐如何能凭自己的一己之力将这些人家都拉下马来?”
“少爷的忧心,奴都明白。少爷在书院多了这么些年书,可明白‘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的道理?”
林乐旭垂眸:“我知道。那是阿姐说过的原话。”
“奴今日说了逾矩,说了许多奴这个身份不该说的话。只是少爷该明白,小姐不会真的做于己不利之事。”
林乐旭自然知道自己阿姐的本事,只是还是避免不了的担心:“我只是还是担心阿姐罢了。诚嫂子,你说,我该如何让阿姐毫无后顾之忧,并且能走的更高更远?”
林诚家的看了眼一心一意、专心致志赶车的林诚,微笑着说道:“能得上天庇护之人,自身便已然不凡。小姐往前走,求的是甚,少爷知道的。少爷能做的,不是为小姐如何,而是为自己如何。奴见识有限,能说的也只这么些,少爷悟性极高,务须奴多言便该明白的。”
为自己如何吗?林乐旭的目光放到手边的小几子上放着的几卷书卷,若有所思。
“哎!少阳兄。你今日怎么有空出来?”林乐旭刚回来,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褚玦,惊讶道。
褚玦看着踱步过来的林乐旭笑道:“我接到家里来的书信,说是家中有事,要我速速回去。今早已向夫子道明缘由,收拾好了行囊便要回去了。想起还未向同窗道别,书院里的同窗说你今日早早的便出来了,我便知道你回来了,故来此等候。”
林乐旭拱手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少阳兄是碰见了甚好的题目特来与我一同探讨的。不曾想原是来道别的。咱们进去说话罢,诚嫂子从家里带了极好的点心过来,咱们边吃边说,可好?”
闻言,褚玦笑着摆手:“若是以往,我自当高兴陪君一道,今日便不叨扰了。家仆已然将事情安排妥当,不好多耽搁。今日只是来道别的,既然见着了,那便告辞了。”
“少阳兄今日归家,不知明年可还能见否?”
褚玦,字少阳,关中人,家里也有些薄产,上头有个哥哥,底下还有两个弟妹。哥哥早年跟着晋商出去跑生意,这几年来也有些积蓄。家里还有父母年纪也不甚大,两个弟妹日子也过的不错,他这才出来念书,打算有了功名做了官好照应大哥和家里不被乡绅地痞欺负。好在他也争气,书确实念的不错。十三岁便有了秀才的功名,也算是年少有名。姑苏书院天下闻名,远道而来求学,人品行也好,说话、待人接物都有自己的一套,是个可结交之人。
林乐旭虽然少年时家里有了变故导致他心性有了变化,可这几年来一直被教的很好,没有读书人身上的那种酸腐气息,遇事懂得变通,说话真诚。两人对了脾气,成了好友。按着褚玦今年的年纪,回去差不多便要准备下一场的科考了。
褚玦点头:“是啊,回去便要准备乡试了。若是能一举中第,便能再往上考,若是一个不好,怕是还得回来接着念书。”
“少阳兄的学问才学,举人当是不在话下。弟在此等候兄的佳音。兄若是得了好功名,可要记得弟啊。”林乐旭笑道。
褚玦被这个十岁多一些的少年逗的开怀大笑,点了点他,道:“固也,你这人可是少年心性。放心,我若是能一举中第,回来定请你去望江楼大吃一顿。如何?”
“少阳兄,这望江楼可是苏州有名的酒楼,里头的一道清酒都不便宜。你既如此放话,那我到时可就不客气了啊。可别怪我将你的钱包吃的瘪瘪的。”林乐旭调侃道。
褚玦大笑:“你这小子,可在这儿等着呢。放心,你吃不垮我的。到时你可放开了吃!”
“既是如此,那弟在这里便先预祝兄的高中了。”
“告辞。”
“告辞。”
两人拱手作揖道别,临祈将晒好的书籍送进来:“少爷,这些书都已晒好了。您给瞧瞧,最近可还要用?若是不用了,小的便收起来带回府里去。”
林乐旭将那些收进来的书一一翻阅,颔首道:“收进箱笼里去吧,待我回了府还要再看的。还有那些竹简,我之前做的文章,都收好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