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是不能尽其本职呢?”苏辙很平静地问。
理想状态下的常平新法是极好的,他也承认。
可如今才刚推行这法子,各司转来转去,就已经闹出了不少的摩擦。
好在京都就在眼皮子底下,王安石及其手下遍布各司,终究是能解决的,但将来其他地方呢?若是出了问题,可能够怎么简单?若是不能,又将会闹出什么样的岔子?
这都是苏辙近些日子想过的。
但王安石太过固执了,只要是他下定了决心要做的,就轻易听不进去其他人的话。
苏辙也曾拿出现的问题来与他对质,可王安石只轻描淡写的说问题甚小,且已解决了,就休要再提,一副不愿与他深谈的模样,叫苏辙实在为难,正好趁着现在他肯听肯回答的时候一并问了,才好知道今后该往什么方向去使力。
王安石一愣,似是觉得这问题太过简单了,答道:“赏罚分明,自然可解。”
一旁的林雍听了,忍不住笑了。
只是他全场没人说话,他笑的虽笑声,却显得极为突兀。
这实在是不怪林雍。
他来自后世,对于王安石变法的失败之处,比在场的人都要明白。
刚才苏辙那番话就是问到了点子上。
其实这主意是好的,所以王安石在鄞县的时候大获成功了。
但鄞县太小了,一个县令就足够将其掌控在手中,事无巨细他处理即可,推行全国,就只能靠本地的官员。
马克思有句话说得好,当利润达到10%时,便有人蠢蠢欲动;当利润达到50%的时候,有人敢于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100%时,他们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而当利润达到300%时,甚至连上绞刑架都豪不畏惧。
天高皇帝远的,只要没人盯着,一群人看着这一大笔的巨款,自然会心动。
更何况拿这笔钱做手脚,是无本的买卖——净赚,谁敢打包票?
哪怕是把惩罚定的很重,查出来就要掉脑袋,也还是会有人为了这利益铤而走险。
地方官互相包庇,也就没人知道这其中出了问题。
其实说到底,还是用人的问题。
“你笑什么?”王安石皱眉。
他虽喜欢林雍做的吃食,但二人却从未深入了解过。
只知道此人甚是聪明勤恳,有一手好厨艺,待人真诚,便没了。
刚才林雍存在感几乎没有,却在这要紧关头笑出声,让王安石有些不痛快了。
王鄞也有些着急。
她的父亲,她是很了解的。
平日里都很好说话,并不太计较什么,但朝政之事,却异常较真。
他刚当上参知政事没多久,普通的人都会看在韩琦三朝重臣的身份上退让一步,但他却逼的韩琦称病在家不肯上朝。
要真的说错了话,惹怒了父亲,只怕一绝也要跟着遭难!
“父亲,雍哥是——”
王鄞话还没说出口,林雍就已经挺身走了出来。
王安石见状,抬起手打断了王鄞。
“林掌柜,你可有话要说?”
林雍与王安石隔了好远一段距离,微微躬身后,直视王安石道:“回王大人,小民确实有话要说。”
“说。”
话越短,压迫越甚。
林雍不卑不亢道:“小民想问,‘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此言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