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鲤一手托着红布长条包裹,一手拉开系绳,一把形制精美绝伦的银鞘长剑安安静静躺在红布之上,却是崔期颐的佩剑平川。
路行云吃了一惊,伸手取剑,但朱鲤迅速后退两步:“慢着!”
“你从哪里找来的这把剑?”路行云问道。
朱鲤道:“地上捡来的。”
路行云道:“这是崔姑娘的剑,烦请小朋友把剑还给我。”
朱鲤抱着剑,笑道:“既然是崔姑娘的剑,为什么要还给你呢?”
路行云正色道:“崔姑娘现在身体有恙,不方便出来,我是他的朋友,替她拿回剑。”
朱鲤头摇得像拨浪鼓:“那可不行,且不说这把剑是不是真是你口中那个崔姑娘的,就算是,你与她的关系我也不清楚。宝剑价值连城,绝不能交错人了。”
路行云道:“你这个小朋友,怎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一点不可爱。”
朱鲤笑嘻嘻道:“你还和小朋友讲道理吗?”
路行云不想跟他胡搅蛮缠,转对董剑仙道:“你家孩子怎么这样跟大人说话?你是他家长,你拿主意吧。”
董剑仙闻言,踌躇半晌,吞吞吐吐道:“其实......他、他是我家、家长......”
路行云以为他在说笑,道:“你俩合起伙作弄我来着?你这么大人,听一个小朋友的?”
朱鲤叫道:“他不听我听谁的?来泡龙城可是我的主意,这把剑也是我找到的!”
路行云说道:“剑仙老哥,我敬重你,你可不能不讲道理。你看看那把剑,剑柄上面是不是刻着‘平川’两个字。”
董剑仙道:“不用看,有的。”
路行云点点头道:“还是老哥爽快。我没有骗你们,所以把剑给我吧。”
董剑仙支支吾吾几声,无动于衷,路行云不耐烦,径直贴身上去抢朱鲤怀里的剑。岂料手指距离朱鲤只分毫,却从指端暴起一阵极为强烈的刺麻感,旋即袭遍全身,使他自顶至底如被雷电贯穿,不由自主绷直了身子。
路行云暗自诧异,立即聚集元气对抗,复进一步。当其时,朱鲤周身泛起微微光泽,线条流畅通明勾勒出他身躯的小小轮廓,隔着一拳距离将路行云的手弹了回去,仿佛躲在一道电罩中。
这一次,路行云只觉浑身麻痹异常,难以控制地往后跌去,碰塌了身边的货架。周遭骂声传来,他恍若不觉,瞠目结舌,沉浸在巨大的诧异中。这时候天空忽而闷雷滚滚,风云骤变,伴随着飘飞的细雨,整座泡龙城为黑云笼盖,顿时昏暗。
“轰——隆隆隆——”
雷响不绝,街道之上,行人奔走、货商收摊,惊呼怪叫此起彼伏。
董剑仙仰望浓云,展开手掌,任凭雨珠滴答打落在上面,喃喃道:“泡龙城的雨,可是少见得很呢。”
路行云回过神来,稳住了身姿。须臾之间,雨势哗哗骤然由小变大,慷慨激烈,砸得地面都噼啪乱响。他立在如注大雨中,须发随涓涓水流凌乱,怔怔说道:“你......你方才对我用的是......是‘虺虺其雷’吗?”目光直向朱鲤。
朱鲤笑而不答。董剑仙咳嗽者道:“路少侠,你要这把平川剑,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你说。”
董剑仙道:“用你龙湫剑上的三个宝贝,换这把平川剑。”
路行云肃道:“龙湫丢了,不在我这里。”
朱鲤细眉一挑:“我知道你的龙湫在哪里。”
路行云冷冷道:“平川剑也不是你偶然捡到的吧?”
朱鲤狡黠笑着道:“是呀,就是我走着走着就捡到的。”说着扭头对董剑仙道,“对吧?”
董剑仙道:“路少侠,你不必多想,总之现在平川在我们手上,而我们又知道龙湫的下落。用你三个宝贝换两把宝剑,这买卖你做不做?”他宽大的道袍被雨水打湿,如今紧贴在骨瘦如柴的身上,整个人弓着身子,直似落汤鸡般佝偻。
路行云心道:“无论指元宝还是空山玉龙鱼、羊宝蛇丹坠,对我都很有意义,不是普通的宝贝能比,怎能说不要就不要。”
董剑仙看出路行云的犹豫,劝道:“路少侠,你是聪明人,怎么执迷不悟。找不到龙湫,你那三个宝贝也一样没了。”
路行云思忖片刻,终是不愿看着与崔期颐的爱剑失之交臂,于是回道:“好吧,我答应你们就是。大丈夫一诺千金,你们可不能骗我。”
董剑仙抚掌道:“这便是了。”
朱鲤亦是粲然一笑:“好,说到做到。”这句话出口,蓦然从乌黑的天际射下几缕阳光,又过不多时,雨势遽收转小,竟是云销雨霁。
几道彩虹跨过蓝天,亮丽清新。
路行云咽口唾沫,说道:“就这么说定了,把剑给我吧。”
朱鲤道:“不着急,这把剑可以给你,但是得等到离开泡龙城之后。”
“离开泡龙城?”路行云皱皱眉。
朱鲤道:“当然,你的龙湫不在这里,而在数百外,我们得一起去找它。”
路行云自思:“那场大沙暴太过猛烈,我与期颐尚且被卷到远方,更何况剑兄。”当下想到至爱宝剑竟能失而复得,心生欢喜,可一转念想到崔期颐尚有性命之虞,又是难过,“可惜期颐现在看不到平川,否则必然欢喜。”
董剑仙道:“要找龙湫剑宜早不宜迟,它现在落在两名高手手里,那两名高手行之甚速,要追上他们就不能再拖了。”接着道,“明日午时,我们就出发。”
路行云为难道:“明日恐怕不成,崔姑娘身受重伤,明日需求助苏蛮大巫祝救治,我委实走不开。”
董剑仙看看朱鲤,朱鲤满脸不乐意道:“那么后日午时,说什么也得动身。”
路行云寻思了会儿,点头道:“那就后日。”
董剑仙道:“后日午时,我们在城北文庙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