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齐开沉默了一下回答道。
“已经不小了。在余还活跃在战场的年代,汝这般年纪的少年早就在战场上得到了充分地磨炼,他们是不可能有你现在的迷茫和困惑的。”猎户座说着,脸上的笑容也终于慢慢散尽:“在汝看来,这世界真的就对对错错善善恶恶分的那么清楚么?”
“你什么意思?”齐开敏锐的察觉到了猎户座想要表达的东西,但是他不想去相信。
“汝很清楚余的意思。”猎户座似乎彻底失去了对齐开的兴趣,微微打了一个哈欠,转身背对着齐开说道:“提尔比茨,汝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帮余送送提督吧,余要休息了。”
“喂,你有话说清楚!”齐开上前一步喊道。
“提督,请注意您的安全。”就在这时,阴影中一个略微中性的声音传来:“这里的海水和外面的不同,如果您擅自进入其中,我们也不能保证您能平安无事,更何况您的伤口不能接触水。”
齐开转过头去。
身为一个军人,齐开的感知还是很敏锐的,他一丁点都没有感觉到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但是这个人就好像一直就站在那里一样,很突兀的就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身着男士西装的金发女郎,脸上带着一片古老的单装镜片,一头柔顺的秀发十分规整的盘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干练而沉稳。
“提督今天还没有吃饭吧。”原本一直沉默的浸泡在水潭最深处的鲨鱼动了,他围绕在自己的主人身边,宛若最忠诚的骑士,向自己的主人献上最高的礼遇。而他的主人则在潭底缓缓站起身,虽然脚下没有台阶,但却一步一步宛若登上天梯一般从深水走出:“阿尔及利亚,你去带提督更换绷带清洗伤口,我去去就回。”
“提尔比茨,你的伤刚好。”西装女郎皱了皱眉,看起来十分严肃刻板。
“我有分寸。”提尔比茨挥动了一下大氅,全身的水花就像逃离似的纷纷滑落离开了她的身体,随后那只巨大的灰色鲨鱼停在了提尔比茨脚下,轻轻上浮托起主人。
庄重典雅的披风之中,四个满是沧桑,全身爬满藤壶的两联装380主炮就这么威武的架了起来。提尔比茨双脚分开,双手扶着自己宽大的佩剑,脚尖轻轻点了点鲨鱼,一人一鱼就缓慢的从静止到急速,转瞬消失在了齐开的面前。
看着洞口出口处向两侧渐开的巨大浪花,阿尔及利亚深深的叹了口气,满脸的不悦:“提督怎么看她。”
“你的同僚干嘛问我?”齐开瞥了一眼身后的西服女郎,深深的看了一眼似乎陷入沉睡的猎户座说道:“还有我不是你的提督。”
“迟早会是的。”阿尔及利亚并没有反驳,而是很尊敬的走到齐开身侧,伸手向齐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你这是什么?Cosplay吗?”齐开微微皱眉。
“黑海远没有提督想象的那么混乱,更没有提督以为的无所不能,猎户座虽然是旗舰,但是要她指挥作战可以,打理舰队内部事宜她不适合。”阿尔及利亚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谦卑,规规矩矩的回答道:“虽然舰队暂时还没有女仆,女仆的职位由我暂领,但是想必用不了多久提督就会帮我减轻许多负担的吧。”
“我?”齐开不再在这里停留,开始朝洞外走去:“你想让我当你手下的女仆?”
“提督说笑了,这自然是不行的。”阿尔及利亚微微颔首:“我是指您能为舰队带来其他可以担任女仆的舰娘。”
“我倒是确实认识许多或致力于,或已经是十分优秀的女仆的舰娘,但是她们可不会主动来黑海任职的。你放弃吧。”齐开干净利落的拒绝。
“提督又说笑了。”阿尔及利亚的声音继续波澜不惊:“我指的自然是黑海舰娘。”
齐开停下了脚步,沉默的注视着眼前这个管家打扮的女人。
“不然提督以为我们为什么坚信,只要有了提督,我们就能一改黑海的颓势,不仅不用担心生存还能向七海反攻呢?”阿尔及利亚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规规矩矩的立在齐开身后垂眸回答道:“人类舰娘有了提督可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也可以。”
“你这话让我对自己的生命重新有了认识。”齐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迈开脚步说道:“看来在我的计划里自杀相对于逃跑的比重要提高一些了。”
“您不会得逞的。”阿尔及利亚继续恭敬地说道。
“啊,提督!”洞口,一个人在那玩水的雪风看见齐开走了出来,兴高采烈的就迎了上去,欢天喜地的给自己提督报告自己玩水的成果。
齐开看了看雪风,又回头注视了身后这个女人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轻轻抚摸了一下雪风的头就继续迈出了脚步。
齐开和他名义上的这些舰娘并不住在一起。准确的说,他手下的这些舰娘并不需要睡觉,所以需要睡觉的只有他齐开一个。
在最开始经历过阴暗潮湿的山洞昏迷期后,齐开就搬进了被萨拉托加打扫过,勉强能住人的废墟之中。
这些原本是近百年前人类的居所,但是由于这里很快就被黑海占领,从而荒废掉了。如今身为一个娇嫩的人类,齐开就只能住进来这些残垣断壁之中,也算是让这些建筑重新焕发出了二次生机。
因为齐开的右臂一直吊在肩膀上,所以日常打扫房间,清理废墟的工作基本上是雪风完成的。在齐开进入他的小破屋之前,雪风就先一步跑了进去随便收拾了一下。
虽然头顶的星光明媚,不需要点灯,但是雪风还是固执的按照萨拉托加的嘱咐,给齐开点燃了一盏破旧的油灯。那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军事燃油一经点燃,立刻就冒出浓烈且刺鼻的黑烟,也不知道他们在这些黑海手中经历了什么。不过齐开倒是能忍,只要能凑活,到哪都能活着。
为齐开铺好床铺之后,雪风乐呵呵的找了个小板凳坐下,美滋滋的啃着手里不知道从哪搞来的椰子蟹,这丫头的口味一天三遍,齐开实在不知道明天又会有什么被她捉住拿去烤了吃掉。
一进到齐开的居所,阿尔及利亚原本云淡风轻的表情就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漂亮的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看起来要多凶有多凶。
“提督这些天就一直住在这里?”阿尔及利亚向雪风问道。
雪风吃着东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阿尔及利亚深吸了一口气,高耸的胸脯上下起伏着:“提督,您应该告诉我的,我会给您收拾出一个符合您身份的居所。”
齐开并没有理会阿尔及利亚的反应,相反很是随意的躺在自己的破床上,身下发出床垫不堪重负的声音:“无所谓了,在哪都一样,能住人就行。”
“这不一样。”阿尔及利亚的口气重了几分,随后有些失态的揉了揉额前的刘海:“猎户座一直不让我见您,说时机未到,自己已经将您安置妥当,这就是她嘴里的妥当?啧......我会为您找她讨一个说法的。”
齐开歪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自顾自嘟囔着的阿尔及利亚抱怨够了,也不管齐开的意见,就开始低头收拾房间。为了不妨碍自己就连一直在一旁乖巧的啃螃蟹的雪风都拎了出去。
其实齐开是那种很不习惯被别人伺候的人,尤其是那种别人在给你打扫房间,而你却躺在床上装死人的时候,这种情况下齐开简直比死都难受。
“请不要妨碍我的工作,提督。现在请您在床上躺好。”阿尔及利亚言辞拒绝了齐开帮忙的请求,没有给齐开半点回旋的余地。
焦躁的齐开于是只能在破床上辗转反侧,浑身的不自在。而他的床好像也在配合着齐开,随着齐开每一次的翻身,发出刺耳的呻吟声。
这个过程是漫长的,但是再漫长也终有结束的时候,而这个时候就是提尔比茨到来的时候。
“提督,您的晚饭准备好了。”
满身狼藉的提尔比兹托运着一个大大的木头箱子来到齐开住所的门口,昏暗的灯光下原本华丽庄严的装束现在凌乱不堪,上面黑色蓝色的液体四处都是,也分不清哪个是这位黑海舰娘的鲜血。
但是结果上来看,这位黑海战列舰为齐开带来了自来到夏威夷群岛后一顿正式的晚餐,虽然这顿晚餐的代价似乎有些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