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开看了看倒在地上疯狂呕吐的马飞,原本紧皱的眉头略微松了松:“他们怎么在这?”
“你认识他们?”利托里奥伸头看了眼对面的两人问道。“哦,好像是今年学校仅有的几个毕业生,是你朋友吗?”
齐开看了一眼利托里奥,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刚想说些什么,他的身体就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
“什么人?出来!”原本还在安慰马飞的大凤敏锐的注意到齐开这边的动静,立刻护在了马飞的前面。
“怎么了,怎么了,是黑海吗?黑海怎么在陆地上?”嘴角还挂着彩虹的马飞恍惚的站起上本身,但还没坚持一会儿又跪倒在地开始呕吐。
齐开见状叹了口气,只能和马飞同样虚浮的走出草丛:“是我,齐开。”
原本还因为可能遇敌而无现紧张的大凤听到来人的声音,大着胆子上前两步想要去确认,却被身后的马飞拉住:“等下,等下。”
马飞喘息了两声扶着双膝勉强站了起来:“你,你自己走出来.....走到月亮下面来。”
齐开微微叹了口气,但是嘴角却满意的扬了起来。他在利托里奥的搀扶下,慢慢走出阴影,慢慢走到月光下,缓缓抬头挺胸:“人类特种海军提督学校2050届毕业生首席,齐开。很高兴能够在这里见到你。”
马飞和大凤两人看着齐开,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
其实齐开自己也不知道该对这两人报以什么样的态度。两人上次见面还是齐开故意找马飞的麻烦的时候,话说那次可真是把眼前这两个人得罪惨了。
人类的马飞就算是被齐开拧断了一只手,而身为舰娘的大凤则更是在心理上被齐开反复折磨,几近崩溃,可以说如果毕业班谁和齐开的关系最差,那毫无疑问,一定是眼前这两人。
“你...真的是你?”马飞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月光洒在他的头发上,用阴影笼罩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
“是我。”齐开下意识低下了头,似乎有些惭愧。
接着他做好了挨揍的准备。
可是下一秒,一个温暖的拥抱就把他结结实实的笼罩住了。
齐开双目失神,大脑一片空白,就这么任马飞紧紧地抱着,在他后背用力的拍打着。
奇怪的是,即使平时再怎么小心照料也会时不时闹脾气的肺,在马飞剧烈的拍打下居然安然无事,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齐开感受着马飞的拥抱,思绪一点一点回归,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潮红:“我以为你再见到我肯定会揍我一顿。”
“原本我也是真么想的。”马飞松开齐开,齐开居然看到他的眼睛居然微微泛红,猜想可能是因为刚才呕吐的太过剧烈的原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这个混蛋现在的样子,我忽然动不了手了。”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哈。”齐开低下头,轻轻揉了揉眼睛。
马飞看着一身沧桑的齐开,上下打量着,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能开口,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齐开的肩膀:“没事,过去了,都过去了......我们回家吧。”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话,听到马飞这么说的时候,齐开忽然感到鼻尖一阵酸涩,酸涩的就好像被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这一拳从鼻尖,直至胸口。
“大凤,麻烦你去周围望一下风,还有,您是......”马飞看着利托里奥有些迟疑的说道。
在利托里奥报上姓名之后马飞也没有深追她的身份,就让她去另一个方向把风,然后把齐开拉到海边,自己跳到他们来时的船上,给齐开翻了点吃的出来。
“只有军粮和罐头,凑乎凑乎吧。”马飞把一堆自热食品和罐头放在齐开面前说道。
齐开略微迟疑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笑笑表示感谢,然后轻车熟路的撕开这些东西的包装:“你似乎变了很多啊。”
“有吗?”面对齐开毫无掩饰的询问,马飞嘿嘿害羞的笑了笑:“果然你们都能看出来啊。”
“我们?”齐开将自热军粮处理好,等待它自行热熟说道:“还有谁。”
“我们那些同学啊。”马飞说着,脸上带上一丝酸涩:“凡是活下来的,都说我变了很多。”
齐开轻轻点了点头:“能和我说说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吗?”
“其实没啥啦。”马飞略微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只是在他的眼神中却没有和那表情相对应的羞涩:“就是小说电视里常见的那些,死人啊死人啊之类的,不提也罢。”
齐开没有说什么,他从从马飞的脸上看到那种他熟悉的表情,那种将疤痕深深掩埋的表情。
二人彼此沉默着,都不出声,过了一会儿齐开自热军粮开始发出呜呜呜的叫声齐开才开始有了一些反应,手忙脚乱的打开袋口,颤颤巍巍的品尝着平日里被他不屑一顾的“猪食。”
“吶,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不配和你们一起站在那天那个地方的。”看着齐开幸福的享用着食物的样子,马飞轻轻笑了笑说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总之我是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跟你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
齐开抬头想了想在学校中他仅仅见过几次的马飞的言行,脸上露出了一种冷俊不禁的笑容:“确实,我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看到齐开似乎有所误会,马飞脸上只能露出一种纠结的表情,但最终还是只能无奈的放弃:“总之就是那个意思啦。我也不怕你笑话,原本我是根本看不起你们的,在我看来你们其实跟一个个没长毛的猴子没什么两样,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土著。”
一边听一边吃饭的齐开被马飞这句话直接逗笑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继续说。”
马飞看着齐开的样子一脸无奈,但最后也只能微微叹了一口气:“直到那一天之前,我一直都认为我是特别的,直到那一天之前都是。”
齐开暗暗地点了点头,他也是,在那一天来临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特殊的。
“可是真的当那些降临到我头顶的时候,我真的怕了。”马飞说着,轻轻抱起自己的膝盖:“我无法理解那些和我差不多大的人,在枪炮爆炸声中,在同学的尸体中,为什么还能保持镇定,为什么还能有余力去保护别人,为什么可以毫不犹豫的为他人赴死。”
齐开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变慢了。
“其实,其实你也应该能猜到的吧。其实唯一需要照顾的人就是我,我就是当时他们最大的累赘。如果没有我,他们很多人都可以活下去的。他们本可以活下去的。”马飞说着,字里行间全是悔恨,但是让齐开奇怪的是在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一丝的懊悔和对自己的愤怒,有的只是无尽的哀伤:“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两条腿软的站都站不起来的的我拉拽着跑了一路,然后把我扔到运输机上。”
“可是,就好像老天爷总喜欢戏弄人一样,就在我准备拉她上来的时候,一个机炮把她的胸膛炸开了。肋骨内脏溅了我一脸,但是她脸上还保留着刚才的表情,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马飞说着,抱着双膝的双手越收越紧,最后直接把头藏进了膝盖之中,无声的发出哽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