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开不知道为什么仿佛自己也能感受到马飞身上的痛苦一样,那种撕心裂肺的酸涩在二人之间共鸣回荡。
齐开放下食物,想了半天最后只能像马飞对他做的那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其实挺瞧不起你的,最开始。”马飞深吸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泪,强迫自己露出笑容说道:“可我在飞机上看到了,我看到你在废墟上聚集舰娘,然后又把她们派了出去。其实在那种高度我根本看不清你的对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个身影,我就确信,百分之一百肯定是你......百分之一百肯定是你。”
齐开沉默着,并不做声。
“我真的好羡慕你啊,可以一点都不慌乱,镇定的指挥自若,机会放到你的面前你就可以抓住,不会因为自己的懦弱而只能像一个小丑一样逃跑。”马飞自说自话的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我也可以做到的,只要机会放到我面前我就一定会抓住......但是可惜当时我心里除了害怕就是害怕,真的......”
马飞说到这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齐开想要安慰,但是看到马飞那坚定的眼神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那天我就发誓了。”马飞说着,微微抬头,看向夜空,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我再也不会想那天一样夹着尾巴逃跑了。他们为了救我放弃了生的机会,那么我就有责任担起他们的那份人生,代替他们活下去。我可以懦弱,可以后退,但是他们不能!”
齐开听着马飞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话,脸上露出欣慰和哀伤的表情:“你真的变了好多啊,不像我......如果可能,真的挺希望你没有发生这些变化啊。”
马飞嘿嘿笑了笑:“你在我面前自卑什么,你可是我现在追逐的目标啊。”
齐开吃了一惊,怔怔的指了指自己:“我?”
“对啊,作为拯救人类消灭黑海的提督,还有谁比你更能成为我的榜样和目标啊?”马飞说着站起身,在漆黑的夜空下,模仿着他记忆中齐开在众多舰娘面前的样子,挥斥方遒大自有一股大将风采:“我决定了,我的这一生都要作为人类的提督奋战下去,只要这世界上还有一个黑海活着,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在我的世界里有个狠人曾经说过一句话,现在我借过来也一样。”
马飞说着,回到齐开面前,双眼中仿佛星辰在闪烁:“对于她们对人类犯下的罪行,审判她们是上帝的工作,而我的工作就是负责把她们送去见上帝。这片大海是属于人类的,也永远将属于人类。”
齐开看着眼前的少年,柔和的月光下,海面泛着温柔的光,海水涛涛,微风阵阵,少年仿佛在向什么东西宣誓一样,立下了今生的矢志不渝的目标。
看到这里,齐开终于清楚自己对眼前这个少年抱着的是什么样的情感了。
那是赤裸裸的羡慕与嫉妒。
当别人正在以悲伤为动力,朝着更遥远的地方砥砺前行的时候,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抱着伤口和鲜血,固执的停留在原地,看着过去嚎啕大哭。
不知道为什么齐开忽然想起了猎户座对他说的一句话:
简直就像是一个小鬼在无理取闹,幼稚而又可笑。
齐开自顾自的失笑道,这个女人有的时候目光真的令人安心而又惊悚般的可怕。
看着齐开似乎也在思考什么,马飞就微微顿了顿,然后郑重的说道:“齐开,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我自己。在那天之后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也过得非常不容易。但是从今天开始就不一样了。”
马飞说着,向齐开伸出了手:“我希望你能过来教导我,指引我,如果是我们的话,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能难住我们的,人类会在我们手里复兴,我们必然会成为黑海的送葬者。”
齐开看着马飞,几乎差一点他就要被眼前的这个少年所感染了,但是就在他即将伸手接住马飞的邀请时,他的理智还是阻止了他:“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又变回以前了,跟以前一样过分的膨胀。”
“这不是膨胀而是自信好吧。”马飞笑着翻了个白眼:“再说我哪里变回去了,我这只能说叫过度自信,以前的我那叫目中无人......你还别说我现在想起自己在学校的样子,真的活像一个煞笔,哎呦不行,越想越丢人。”
齐开被马飞的话一时间逗的乐的不行,但突然起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却打断了他的笑声。
“喂,你怎么了?”注意到齐开咳嗽的有些异常,马飞立刻回到齐开身边问道:“生病了吗?你怎么咳嗽的这么厉害?话说刚才你好像就在咳嗽,身子出什么事了吗?”
齐开一边咳嗽一边笑着,缓缓平静下来之后轻飘飘的说道:“没事,就是感冒了。你懂得,掉海里了。”
“哦,这样啊。”马飞听完齐开的话没有任何怀疑的重新坐了下来,脸上的紧张也消失了:“亏你还是学校首席,掉海里还能感冒,你也不觉得丢人?”
齐开和马飞相视一眼,齐齐笑了笑,过了一会儿齐开开口问道:“大家......大家后来怎么样?”
听到齐开终于问道这里,马飞脸上的笑容微微敛了敛:“我是最后一个活着离开威科岛的毕业生,如果算上你,最后我们只活下来了18个。”
齐开痛苦的闭上了眼,但是马飞又补充道:“不过大家都过得很好。我们在下了飞机被询问了一些之后,就被分配到七海提督手下去了,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种,捷径吧。”
马飞笑着说道,似乎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一直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他也活着。”
马飞愣了一下,脸色闪过一丝哀伤,随后就被强烈的欣喜取代:“你是说约翰?他没死?”
“嗯,他也还活着。”马飞笑着点了点头:“他现在在北海总督手下做事,听说十分受重用,几乎是被当做左右手培养的。不像我,还可怜巴巴的在东海当杂兵。”
齐开笑了笑安慰着马飞说道:“你可就知足吧,你知道往届能进七海的毕业生有几个?你已经算是运气很好的了,偷着乐去吧。”
“偷着乐啥啊,你是不知道我到了东海之后有多惨。”一说到自己马飞的话匣子可是打开了:“什么好事美差没有我,什么脏活累活都有我。这不,大部队都后撤多远了我还被派出来当侦察兵,连个通讯仪也不给我,害得我也得跟着大凤往前线跑。”
“正常,所有的新兵到了七海都得从最苦最累的做起,不适应前线的艰苦将来你怎么独当一面?”齐开笑着安慰马飞:“再说了上前线有什么不好,你刚才不还说要把所有黑海都送去见上帝吗?现在就后悔了?”
“怎么会?我是认真的!”马飞有些生气的瞪大了眼睛,但随后气焰就蔫了:“可是我晕船啊......”
齐开一愣,哈哈哈的笑的异常开心,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喂喂喂,笑一笑得了,别太过分哈。”马飞臭着一张脸,估计要不是看在齐开是病号的份上早就一拳过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不笑了不笑了。”齐开强忍着笑意抹掉眼角的泪水:“我懂我懂,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晕船,我不光晕船我还晕机晕车,凡是交通工具我都晕。那天在飞机上,不是我不想搭理你,而是我怕我一张嘴就吐你一脸。”
马飞一愣:“那你个**还有脸笑我?”
“可是我不会被派去当侦察兵啊。”齐开一脸嘲讽的笑道。
马飞听完脸色更黑,气鼓鼓的转过头不想再打理齐开,而齐开则继续哈哈大笑。
一时间海滩上满满洋溢着欢乐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