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讲实话。两个字需要考虑这么久吗?”他总是这么了解我。
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他,虽然我很想告诉他。我想把一切都告诉他,就像从前一样,告诉他我有一个骄纵的妹妹,告诉他我有一个可怕的舅妈,告诉他我的外婆多么善良可亲,可是外公却对她不好,告诉他我其实很想爸爸妈妈,如果他们还在这个世界上,一定会像外婆一样疼爱我,把好吃的都留给我。
从前,从前,一直是从前。只是从前。
他还是那个他,我也是那个我,我和他却不再是那个我和他。心境变了,就什么都变了。我们隔了八年的光阴,太长了,长到可以物是人非。
琳心开始彻夜不归,尤其是周六周日两天,我们几乎连她的人影都见不到,打电话给她听到的永远都是各种乐器和酒杯的撞击声,真的不想她这样下去,真的希望她好好生活,糟蹋自己是最不划算的买卖。她却不理会我的担心,我的短信她不回,电话里也只是敷衍的几句话后匆忙挂掉,后来我发电子邮件给她,很长的一封邮件,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反正没有收到她的回复。再后来,她搬出去了。
起初我跟席月并不知道她决定搬出宿舍,只是一连两个星期没有看到她回来,怎么也联系不到她。终于在某天下午,琳心回来了,她什么也没解释,只是一个劲地收拾东西,然后轻描淡写地说她在外面租了一间房,以后就不回来住了。我忘了我听到这个消息是怎么样的一种惊愕。
我以为琳心之所以会搬出去是因为跟我们闹矛盾,其实不然。她邀请了我们去她的住所聚会,我和席月如约而至,想借此机会劝她回来。可是当琳心挽着一个看似三十多岁的男人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和席月才明白,他就是那个白领,他们同居了。
琳心很兴奋地带着我们参观他和她的爱巢,我象征性得笑笑,从厨房到客厅,从卫生间到卧室,她拉我到哪里我就参观哪里,我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她笑,我也陪着她笑,笑到神经麻木,笑到我搞不懂在笑什么。我没有刻意去观察席月的脸色,我怕看到那里倒映着我自己。我也几乎没记住那个房子的布置和装饰,只有那张双人床像强烈的光刺得我眼睛很痛。
那天,席月破天荒地喝了不少酒。我一直拦着她,不让她喝,我一把甩开我的手,继续喝。其实所谓的聚会就只有五个人,我,席月,琳心和那个白领,还多了一张生面孔。
“这是我一哥们,孟良,纯良民。”琳心介绍说。
“既然都是朋友我就不说废话了,先干为敬!”孟良一饮而尽。
席间,“白领”不停地给席月敬酒,席月来者不拒,看得琳心和孟良目瞪口呆。
“看不出来,现在的女学生酒量都不是盖的。”“白领”半笑着说。
“现在的男中年胃口也不是盖的。”席月冷冷回应道。
“白领”面露尴尬,又赶忙掩饰,端起酒杯说:“好,奉陪到底,男同志总不能输给女同志吧。”说完看了看旁边的孟良。孟良会意,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聚会似乎一下子被推入了高潮,琳心乐呵呵忙着倒酒,丝毫没有觉察出气氛的异样。
“这位不会喝酒吗?”孟良见我一直不碰酒杯,转过脸来问我。
“我不会喝酒。”我如实回答。
“不会可以学嘛。”他说。
“我不想喝。”我干脆地讲,语气里透露出不屑。
大家安静了两秒钟,盯着我看,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好像在批判我是个格格不入的扫兴者。
“我替她喝。”席月端起我面前的酒杯就是一大口。
“真是海量。”“白领”说道。
气氛又高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