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眉头微皱,状似不?经意地将头转向别的地方。
假如她长眼睛了的话,如今的动作应该会是“移开视线”。
“好了,大家都坐起来吧。”护士长对着?窗外道。
其他病房里的护士在这段时间里都已经将手头的工作忙完了,正陆陆续续向外走,有些护士隔着?窗玻璃看见了屋子里的护士长,喉中发出惊讶的声音,点头同她打着?招呼。
看样子护士长平日里估计是不?会出现在这一环节,这回应该是被之前那个无?脸护士特?意叫来告状的。
病房内的病人对护士长显然也不?怎么熟悉,三个人开始交头接耳,指着?护士长窃窃私语。
护士长轻轻拍了拍手:“今天的护理由我代为进行。”
她从门边的桌上拿起无?脸护士之前带进屋里来的小托盘,那上面放了每一床病人需要?用的药,靠窗第?一二位病人各有一个小药瓶,第?三位片病人需要?挂水,留给许蔚的则是一支针剂。
许蔚眼尖地看到针筒上面贴着?硕大的四个汉字:镇静药物。
底下还有一行稍小一些的说?明:高强度药物,谨慎使用。
不?需要?有任何医学药理常识,仅仅从字面意思?上看,就已经能够确认这支针剂的作用——十有八九是无?脸护士想要?借此机会公?报私仇。
护士长拿着?针剂犹豫了一下,又往许蔚的方向转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还是拿起针筒向她走了过?来。
看样子护士长也明白了无?脸护士心里打着?的小算盘。
虽然护士长让无?脸护士去小黑屋里关禁闭了,但?这是因为无?脸护士工作失职,她刚刚对护士长说?的那一席话或多或少还是影响到了护士长,让护士长对许蔚有了几分提防。
为了防止这个潜在危险分子在半夜里作乱,护士长打算使用这支针剂。
许蔚看着?护士长一步一步逼近,面上情绪不?显,仿佛对自己现在的处境一无?所知。
长长的针头在病房内部昏暗的顶灯下闪烁着?寒光,护士长紧绷着?脸,手指微微用力,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自针尖处低落下来,落在许蔚裸露在被子外的胳膊上。
冰冰凉凉的。
许蔚仍旧没有动,连一点反应也没有,乖乖等?着?护士长给自己打针。
一米,半米,二十厘米,针头距离许蔚的手臂越来越近。
护士长眉梢微动,似乎没有料到许蔚竟会如此配合,心里对无?脸护士那番说?辞的怀疑程度又增加了几分。
细长的手臂就那样安安静静地放在床边,许蔚像是一个再听话不?过?的病人,对面前的护士怀着?满心的信任。
护士长的心情愈发放松。
看样子应该是没什么事,护士长想到,估计就是刚才的小护士为了逃避自己失职的错误,想将责任推脱到昏迷不?醒、无?力辩解的病人身上。
只是针头触到皮肤的那一刹那,意外却?出人意料地发生了。
针头发出一声轻轻的响声,“啪啦”一下,应声断成了两截。
护士长一愣,似是全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怔怔地举着?手中没了枕头的针筒。
许蔚眨眨眼,没有出声。
“额这可能是……意外,意外。”护士长尴尬一笑,从病房的柜子里摸出一盒备用针头。
换上、扎针、崩断。
一切一如刚才那样,重复地又发生了一遍。
护士长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什么情况?”她看着?手中断掉的针头喃喃自语,“难道我们进了一批盗版针头?”
旁边的病人一听“盗版”两个字立马吱哇乱叫起来:“什么?什么盗版?我们花了这么多钱来你?们医院,你?们就给我们用这种东西?”
护士长被他叫得心烦意乱:“您能不?能闭嘴!”
说?着?她威胁似的扬了扬手中刚换上第?三个新针头的针筒,针筒上的“镇静”二字十分突兀醒目。
旁边的病患不?敢再说?话,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看护士长帮许蔚打针。
一点都不?意外的,第?三根针头也一样崩掉了。
“哈哈!”旁边的病人发出了毫不?留情的嘲笑。
护士长扭过?头冷冷地哼了一声,像是和?许蔚杠上了似的,撕开下一个包装,取出了第?四根针头。
直到一整盒针头都用了个精光,许蔚的胳膊上还是连一个眼儿都看不?见。
“呼——呼!”护士长已经开始喘气了,一半是惊的,另一半是被旁边不?停叽叽歪歪的病人气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护士长崩溃地抱怨。
许蔚微笑道:“这就是我进医院的原因。”
“什么?”护士长愕然,下意识地低头看她床脚贴的的病历单。
许蔚本?来就没病,会被护士们抓住塞进病房全是因为楼下门卫老头给他们的那几块彩色牌子,因此病历单上写的住院原因是“不?明”。
浑身皮肤硬得像是钢铁,这还真的是病因不?明,护士长工作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人。
看着?眼前散落一地的针头,护士长的眼角都有一瞬间的抽搐。
“这……”护士长一时语塞。
许蔚十分客气地提议:“您看我这病还能治吗?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要?不?把我换一个病区?”
不?管把她弄去哪个病区都行,起码能找到更多其他旅客。
“什么?”旁边的咋呼病患一听这话差一点就从病床上跳起来了,“传染?!!”
其实许蔚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抱有多大的希望,只是嘴快碰碰运气,没想到护士长听了这话迟疑片刻,居然点头同意了。
“行。”护士长道,“你?在这边稍等?一下,一会儿我会安排人来带你?过?去。”
事情出奇的顺利。
护士长收拾好物品离开了病房,二十分钟以后,两个没见过?的无?脸护士推着?一张带轮子的移动病床来到了许蔚的病房,像是呵护什么易碎品似的将她扶上了床,推着?她往外走。
许蔚连路都不?用自己走,光明正大地来到了专业病区。
……
专业病区与杂糅病区不?同,头顶的灯光是绿色的,冰冷的幽幽绿光,没有红光那样压抑危险,但?也同样让人心情烦躁,映衬得空气里都有一股鬼气森森的感?觉。
两个护士一前一后推着?病床行走在走廊上,许蔚眯着?眼,装作闭目养神的样子,实则暗自观察着?周遭的情况。
不?过?实际上也没什么可观察的,这里与杂糅病区一般无?二,除去顶灯眼色不?一样以外,无?论是病房大小还是走廊宽度都一模一样,许蔚被护士推着?进入一间病房内,又被她们驾着?挪到了病房里的空床上。
许蔚本?以为她祭出了“传染”这杆大旗,或许会被弄去一个单人病房,但?居然并没有。
这里的一间房内同样放着?四张床,不?过?里面只有一个人,余下三张床都空着?。
房里那人看清许蔚脸的时候惊讶地睁大了眼,但?很快便收敛表情,在无?脸护士们发现异常之前躺回了床上。
是邓希。
护士道:“在这边休息一下,三小时以后,会有医生来这里会诊。”
三小时?现在是晚上十点多,三小时以后就是凌晨一点多,这种阴间时间会诊?
这间医院的医生还真是爱岗敬业。
许蔚还想多问?,但?两个无?脸护士却?无?意继续作答,撂下最后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下邓希和?许蔚在病房里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