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抱歉,刚才是我糊涂。”二人沉默良久之后,蓝桥轻叹一声道,“其实我知道,那时咱们各为其主,也不能怪你不择手段。”
他踱到花语夕的旁边,表示友好地席地坐下道:“你若真是来给安萧寒报仇的,前几天我中了四时追命的毒,你只要袖手旁观就好了,怎会拼了命来救我?还为此在药方的笔迹上露了破绽。”
他此话一出,花语夕委屈的情绪立时找到了宣泄口,泪水也更加大颗地涌了出来:“公子,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生我的气呢。”
她身子一歪,顺势软靠在蓝桥的身上:“但无论如何,奴家总是伤害过公子,公子若是心里有气,还请惩罚奴家,这样奴家心里也能好过一些。”
“事情都过去一年了,罚你有什么用?”蓝桥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颓然道,“我只是无法接受,无法接受你故意利用小姝的身份接近我,然后又在我最没防备的地方捅上一刀。”
花语夕低声道:“我真不是故意想欺骗公子的,或者说,我说的那些话,其实也并非虚言。”
蓝桥一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话的意思是,公子自始至终都是我最倾慕的人,今是,昔是,未来也一定会是。”花语夕脸一红,垂下头道:“岳阳离别之际,我对公子说后悔了,指的其实就是后悔没能在和公子错过之时留住公子,以致最终走上复仇的不归路。”
“你说的是真的?”蓝桥将信将疑地道,“可我在药庐认识你的时候,你甚至都没怎么和我说过话。”
“人家是女孩子呀。”花语夕羞得耳根都红了,“当倾慕已久的心上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我连站稳身形调匀呼吸都觉得困难,更别提和公子说话了。我既怕哪句话说错了惹公子不悦,又怕让公子以为我太过轻浮不够端庄,所以事事小心,只敢远远看着公子。”
“你这说得太夸张了。”蓝桥努力回忆着道,“咱们事先好像连面也没见过吧?你怎么就倾慕我了?难道真如思邈所说,是因为那些话本?”
花语夕的一双美目波光闪闪,似嗔含怨又带点恳求地瞄了蓝桥一眼,似乎在说:“怎可以让人家女孩子主动承认这样的事?也太难为情了。”
但她仍然表决心似的点了点头,幽幽地道:“在家里出事之前,京城已因为胡惟庸的案子闹至人心惶惶。一家人那时就像惊弓之鸟,不知即将迎来怎样的命运。我几乎夜夜失眠,担惊受怕却又丝毫无力改变现状。”
蓝桥同情地道:“那的确是十分难熬的一段岁月。”
“就在我度日如年的煎熬之中,一次无意的机会,婢女给我带回一卷话本,讲的是一位和我几乎同龄的少年侠客在江湖上恣意闯荡快意恩仇的故事。我一看之下,立时为此着迷,想着若能跳脱眼前这樊笼,像他一样拥有一片自由飞翔的天空,那该有多好呀。”
“话本故事多少都有夸张夸大的成分。”蓝桥苦笑道,“也不可太当真了。”
“当然,若只单纯有那卷话本,我对故事中的人物顶多算是羡慕和崇拜,谈不上什么男女间的感情。这也是为什么在项逸轩的记忆中,我在刚搬到江浦的前两年,似乎对他有变暖的迹象。”花语夕接着道,“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却彻底把我的命运和这位话本中少年英侠的原型联系在一起,我也正是从那一刻起,在心底认定了他,而再不肯接受项逸轩。”
“在我的印象中,咱们初次相见是在徐先生的药庐。”蓝桥挠着头道,“难道你在更早的时候已见过我?”
花语夕平静地道:“在我十五岁那年,有一次柚子贪玩,和我闹着闹着就跑远了。我怕它被外边的野猫野狗欺负,也来不及和家里说一声,就自己跑出去追。柚子以为我逗它玩,我越是追它,它就跑得越快。也不知追了多久,到最后追上它时,已到了北边的庄家村附近。那时天色已晚,我心中害怕,正不知如何是好,就碰见一队山匪从山坡上下来。”
蓝桥点头道:“庄家村的地势我知道,他们为防山匪袭扰,还特意搭建了寨墙。”
“山匪们一开始没在意我,只全力攻打庄家村的寨墙,但久攻不下,便也气馁了。他们心里憋着一股邪火,看到在路边抱着柚子的我,硬是把我给带回了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