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不见,蓝桥几乎快认不出眼前的风夜菱。
她束着又粗又长的发辫,肌肤因长久的风吹日晒变作健康的小麦色,同时也粗糙了不少,两臂隆起的肌肉块隐约可见,双腿结实而又修长,腰胸臀的线条更加紧致,仿佛浑身都充满力量,只有那一对顾盼生辉的大眼睛,依然炯炯发亮。
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娇生惯养的侯府千金,排在倾城榜首的第一美女?完全就像一个货真价实、在海上横行的女海盗。
“还剩十一个喘气的,大姐头想怎么处置?”一个女战士上前禀道。
“船上没处安置,不留了。”风夜菱云淡风轻地说着,甚至头也没回一下,仍深情款款地凝视着蓝桥,抚摸着他的脸颊。
不知是否经常练习使用战戟的缘故,她原本春葱般水灵纤嫩的小手,现在已多了层令人心疼的薄茧。
蓝桥反抓住风夜菱的手,爱怜摸着那上面的茧,无法想象几个月来,她究竟经历过怎样的苦楚和辛酸。
惨叫声接连在甲板上响起,剩余的倭寇被尽数处决,尸体也被丢进大海。女战士们又钻进船舱,搬走许多有价值的货物。
“我也曾有姐妹被火铳打伤,你不会有事的。”风夜菱安慰着蓝桥,重新戴上那狰狞的黄铜面具,起身拿起精钢战戟,重重挥在倭船的桅杆上。
“准备回。”她吩咐着,粗重的桅杆在木屑飞溅间露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摇晃着发出刺耳的震颤声。
毁掉桅杆,这是她每次击败一艘倭船后惯常的做法。简单快速,且该倭船即使被倭寇回收,也绝不可能在短期内恢复战力。
眼见风夜菱第二次挥起战戟,蓝桥忽然想起陈玉衡还抱在桅杆上,刚想提醒,战戟已经落下。
桅杆“喀啦”一声折断,九丈长的木杆斜斜地倾倒,连同此时才想起惨叫的陈玉衡一起,栽进起伏的海浪中。
伴随着桅杆倒下,女战士们高举刀剑一片欢呼,声势直冲云霄,庆祝又战胜了一条倭船。
留在快船上的女舵手放下缆绳,把狼狈在海里扑腾的陈玉衡拉上来,却看也不看他一眼,撇着嘴哼道:“废物。”
女战士们纷纷跳回快船,蓝桥也被风夜菱搀扶着走上那条刚摧毁了坂田次郎的海盗快船。
“她叫大常,我们最有经验的舵手。”风夜菱首先向蓝桥介绍那位黑面庞的女舵手。大常体格高大魁梧,以至于满身湿透的陈玉衡站在她身边,都像个小孩子。
这艘船的布局和那倭船很像,船舱入口开在距桅杆不远的甲板上,上面扣着盖板。
就见盖板一掀,沈心流从洞口跳出来,轻松写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眯眯地道:“是怀远啊,这是……”他看向陈玉衡。
蓝桥忙向沈心流介绍,说陈玉衡是他一年前收的徒弟,又向陈玉衡介绍沈心流,说是他师父的师公。
众人寒暄几句,一名负责观望的女战士前来通报,说又有四艘倭船从鸡脐山下驶出,往他们这边靠近。
风夜菱发出指示,命快船向南行驶,迅速离开这片充满危险和纷争的海域,利用速度优势摆脱敌船的追击。
蓝桥看着风夜菱威风凛凛指挥众人行动的模样,看着她手中在阳光下闪着精芒的战戟,不禁生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感慨。
除却这种感慨,他甚至对眼前的铜面船长还感到一丝陌生,仿佛不敢相信,她就是自己深爱的妻。
“怎么?见我变成这个样子,有点不适应?”待快船全速驶过一段距离,再看不到倭船的影踪,风夜菱终再次摘下面具,随手搁到一边,笑着对蓝桥道:“闲话等下再说,让我先给你把铅弹取出来。”
她帮蓝桥脱下上衣,把他按躺在甲板上,双手再次抚上他胸前中弹的伤口,有些难以置信地道:“夫君的功力又精进了,我还没见过有谁中弹后,只留下这么浅的弹痕。”
蓝桥苦笑道:“虽明知道你在夸我,但这话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他说到这里心中一动,看向傲立在船尾的沈心流,刚想对师公陈述自己练成乾坤诀第五层的事,却见沈心流轻轻摇了摇手,示意自己先不要说出口。
风夜菱没注意蓝桥和沈心流间的无声交流,从甲板的角落取来一罐烈酒,倒在蓝桥的创口上,惹得后者一阵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