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杀了他?”花语夕送走张仲杰,笑吟吟地回到帐内,也不收拾散落满地的衣裙鞋袜,只用一双发亮的大眼睛看着蓝桥,“他之前差点祸害了小夜,现在又和你抢我,怎么看都是你的宿敌啊。”
蓝桥从容道:“他毕竟是你们北伐大军的高级将官,若死在马谷山,盛庸肯定会拿你们楚水军开刀。我知道你对楚水军的感情,这肯定不是你想看到的。”
“原来竟是为了我吗?”花语夕初时讶然,旋即展颜一笑,“奴家好感动哩。”
“逗你玩的,少自作多情了。”蓝桥白她一眼道,“实情是经过方才的决战,我也到了极限,若真逼得张仲杰以命相搏,很可能会被他临死前的反击所伤。要杀他以后还有机会,现在我不能受伤。”
“骗奴家一次会死啊,真讨厌!”花语夕不依地拍了蓝桥一下,娇哼道:“怎么?怕受伤了奴家治不好你?”
蓝桥紧盯着她的脸,没说话。
花语夕见蓝桥这般神情,轻叹一声,幽幽地道:“我知道公子在想什么,公子肯定是想,我为何不乖乖留在庐州城外的小谷,反跟着盛庸跑来山东?雪音妹妹又身在何处?我的罪过往小了说是不负责任,对雪音妹妹照顾不周,往大说则是与贼为伍,和青州侯府,和小夜,也和公子过不去。公子宁可放走宿敌不愿负伤,自是还想多留一手,以便需要的时候把我也一块收拾了。”
她说到这再叹一声,抬头看向蓝桥:“奴家说得对吗?公子。”
“我确实想过这些可能。”蓝桥迎上她的目光道,“只是这次我既选择信你,便不会后悔。哪怕你现在不肯告诉我你这样做的原因,我也知道你的苦衷。”
花语夕哂道:“我有什么苦衷?”
“你怕盛庸对楚水军不好,表面许诺他们用战功洗白身份,实际只是利用他们,让他们做炮灰效死命。你更不想看到楚水军和琅琊铁骑拼得你死我活,让你夹在中间两边都不好做人。”蓝桥坦率地道,“至于雪音,你必是看她病情稳定,才放心离开的,她要么还留在小谷,要么就回天莲峰去了。”
“你倒是会猜。这要换作从前,我肯定认为你天真得可笑。”花语夕苦笑道,“雪音妹妹我给送回天莲峰了,给她留了药方,只要不和人动武,病情就不会恶化。”
“她有没有话让你带给我?”蓝桥连忙追问。
“真不知道你为何这么讨女孩子喜欢。”花语夕撇了撇嘴,酸溜溜地道:“她不止有话,还有样东西送你。”
说着她从袖中摸出一根红绳编成的剑穗,塞到蓝桥手里道:“雪音妹妹亲手编的,少女心意,公子可千万别辜负了。”
蓝桥抚摸着手里的剑穗,心下感动,一边把剑穗挂在流光剑的剑柄上,不住地把玩,一边又问:“那她有什么话说?”
“她说请公子多注意安全,她因不能动武,无法伴随公子上阵杀敌,只能遥祝公子顺遂安康。”花语夕眨了眨眼睛,狡黠地一笑道:“还说公子既寻回了小夜这天下无双的美人儿,平时就应该多注意一些,少招惹外面的花花草草。那样既让那些喜欢公子又得不到公子的女孩子们伤心,同时小夜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不是滋味。当然,静姝姐可以例外。”
蓝桥听着花语夕转述白雪音的嘱托,本来心中温暖,待听到最后一句,立时“噗嗤”一声笑出来道:“最后一句是你自己加的吧?师妹才不会这么说哩。”
花语夕的小伎俩被他识破,也不尴尬,微微一笑道:“公子先是击败强敌,然后又得美人儿牵挂,可真是威风得紧。”
她手伸到蓝桥的肩头,把一只不知何时搭在他肩上的袜子拨弄下来,娇笑道:“奴家的袜子很香吗?这么舍不得的?我的袜子大侠。”
蓝桥这才知道自和张仲杰一战后,这只袜子就一直搭在肩上,自己却未曾留意,还挂着这只袜子和花语夕说了那么多话。
想到这里,他俊脸臊得一阵发烫,含糊地道:“你的袜子,自然香。”
说罢他从花语夕的手里又抢回袜子,放在鼻子下面猛吸一口。
这回则轮到花语夕受不住,霞升玉颊,在他胸口轻捶了一拳,笑骂道:“没个正经,幸亏是洗干净的,否则你还不得晕过去?”
蓝桥看到她这小女儿般的羞赧之态,心神一荡,忙轻咳一声道:“接下来你想怎么做,去找二叔吗?”
花语夕想了想道:“刚才我对张仲杰说,要立即通知蓝帅,现在想来可能也欠妥当。说到底这些事只是我的推理和猜测,既没有证据,张仲杰也从未亲口承认。”
蓝桥憾然道:“早知刚才就该把他扣下,逼他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