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军卷土重来,偏又是大王和盛庸在青州激战的节骨眼。”蓝桥愤恨地道,“这鬼力赤可真够毒的。”
“你让胡志去报信,说咱们一起先去北平。”花语夕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说话前也没和奴家商量,你怎么知道奴家愿意和你去?”
“你若真不情愿,我自也不能强迫你跟着我。”蓝桥苦笑道,“但到北平后谁也不知会遇到怎样的困难,我需要你,那个……嘿……”他尴尬地搓着手,仿佛不知该说什么好。
花语夕本想听一句暖心的体己话,见蓝桥憨憨地说不出口,只得无奈道:“唉,罢了,谁让我欠你的呢?”
她想起刚才蓝桥对孤狼说,自己是他的女人,心下又是一甜,笑骂道:“话都不会说,真是条大笨鱼。”
蓝桥莞尔道:“好好好,我笨,你最聪明。”
“鞑靼入侵这事,我还是觉得蹊跷。”花语夕不再和他斗嘴,眉头紧蹙地道:“让我好好想想,似乎原本有什么关节没想明白,现在补上了最关键的一环。”
蓝桥和花语夕接触久了,和她之间已很有默契,立刻提醒道:“你是不是想说楚水军?”
“对,就是这个!”花语夕一震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她说罢便沉默下来,像是要先理清思绪,直等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按盛庸原先的布置,楚水军阵地死守马谷山,在今天早上阻住燕王开往青州的援军,同时四叔和济阳的中军作为后援,等马谷山一打起来,立刻分从左右两路包抄接应,利用兵力优势三路齐进,便可从容击退燕王的援军。然后再回过头,慢慢收拾孤立无援的青州山城。这战术本可说是天衣无缝,我到现在都没想通的是,盛庸为何临时改变策略?”
蓝桥沉吟着道:“围点打援,确是最稳妥的方案。只要把大王赶出山东,莫说像今日般五路齐聚,单是何福和陈晖两部便已足可将山城攻下,至不济再多花点时间。盛庸不是蠢人,他这样变招,一定有他的目的。”
花语夕不解地道:“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变招后的战术都更有风险。且不说被白白牺牲掉的楚水军,就算楚水军真的帮他阻住了燕王,为他赢得了占领山城的时间,他最多也就是和燕王在山东境内拉开了对垒,很难保证占到便宜,除非……”
她目光一闪,和蓝桥对视一眼道:“除非他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青州山城,而是燕王本人。”
蓝桥本是对行军打仗极熟悉的人,一听就知道花语夕的弦外之音:“你是想说,盛庸之所以改变策略,是因为提前知道了鞑靼南下的消息,所以想玩一盘大的,直接把大王留在青州,永远回不去北平。”
“就是这个意思。”花语夕一拍大腿道,“他可能是昨天,也就是张仲杰来马谷山找我之前不久,才知道的确切消息。如果依原计划,就算能夺取山城,但燕军的核心力量只是被挡在山东境外,并不会因此受损太多。盛庸嫌这块苍蝇肉不够吃,索性以山城为饵,引燕王深入山东决战,一时难以北归。这时候北平空虚,鬼力赤正好趁虚而入。若失了北平这大本营,燕王还不是只有认输一途?”
“其实如此说来,他最重要的目标就是把大王‘请进山东’,至于青州山城,反而没那么重要了。”蓝桥进一步阐述道:“盛庸想必知道大王多疑,故意没有撤走楚水军的阵地,就是为怕大王起疑不肯上当。他唯一的失算,就是你花大姐背叛了他,使我们有机会先攻下他的济阳大营,又及时解了山城之围。”
“不是我背叛他,是他先背叛楚水城的。”花语夕恨恨地道,“我这人就是这样,谁背叛我,我就背叛谁,谁若是对我好,那我就对他更好。”
她说到最后,美目向蓝桥瞟了一眼,又接着道:“不过现在情况也没好到哪去,我们虽保住了山城,但这只是增加了我们在山东和盛庸周旋的筹码,盛庸一定会想尽办法拖住燕王的大军,不让他那么容易回救北平。”
“所以我才让胡志帮我捎话。”蓝桥点头同意花语夕的判断,语气凝重地道:“在大王成功从山东撤军之前,我们必须帮世子守住北平。一旦北平失守,天下必将再现割据局面,致战乱不休,生灵涂炭。”
“对盛庸来说,这是一步险棋,但其回报也异常丰厚。”花语夕一针见血地道,“若北平真落入鬼力赤之手,燕军将士士气必然大丧,很可能被盛庸击溃。盛庸扫除藩王之乱,是为第一大功,进而北上驱逐鞑虏,又成了民族英雄,北平百姓被他从异族统治中解救,必然感恩戴德,就成了一举三得。到时候若论声望之高,风头之劲,天下只怕再无人能及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