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云如火,带来的却是冰寒感受,十月飞雪,横阳城外的大河顿失滔滔。
冰层并不算厚,但足以让寻常的木船无法航行。十八行的铁甲船受到的影响却有限,顺利的穿过水门进入到横阳城中。终于停靠在码头上。
船头上,一小个子的男子身负鸡爪镰,怀抱短刀,形容猥琐,纵身跃下跳到码头上。转身对身后叫道:“老大人,叶栩少爷,二位请下船吧。”
舱门一开,当先走出的是一个鹤发童颜,身穿朱红蟒袍的老太监,白刷刷的剑眉斜飞入鬓,死灰色的眸子阴沉沉看不出丝毫情感波动,悄无声息鬼魅一般来到船头,开口问道:“你确定他们在城中登岸了?”
小个子男人点头哈腰,小心陪着笑脸说道:“绝错不了,小人的阴阳鱼魂相天赋望气魂技,尤其对阴阳二气格外敏感,那黑白双龙的阴阳二气冲射斗牛,无论他去到哪里小人都能觉察到动向,小人肯定他就在这城里。”
白发老监点点头,对着舱门尖声细语道:“叶栩少爷,蕾儿,出来陪老奴去城中走动走动吧。”
舱门一开,当先走出个银杉剑袖倜傥风流的年轻公子哥儿,紧随其后的是个秀发如云的红衣少女,二者眉目之间有七八分相似。公子哥儿一出来便说道:“二伯伯,要不要蕾儿发出灵禽飞书告诉那边?”
白发老监微微闭眼,随即摇头道:“不必,他们是先咱们一步入城的,此时此刻这城中某处正有一场大戏上演,他们不会错过的,曹修道那猴崽子精明的很,咱们太上赶子了反而会让他多心。”
叶栩点点头,道:“二伯伯言之有理。”转脸看向小个子男人,道:“朝吹兄,可愿意陪我们往城中一行?”
小个子男人正是本该带货往西北赤诚的朝吹铠,连忙说道:“不敢当,公子爷相邀,小人岂敢不从。”
白发老监问道:“你就不怕遇到旧主吗?张潇若是知道是你泄露了他的行藏,必定不会轻饶了你。”
朝吹铠道:“良禽择木而栖,小人有幸结识叶栩少爷,实乃今生今世莫大福气,至于同张潇之间些许旧情,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小人心中只有效忠叶栩少爷的念头,就算再遇张潇也是这么说。”
白发老监满意点头,道:“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杂家一定不会辜负,只要能确定张潇那深潜器确实可以通过神罚雷池,杂家一定替你夺回那个传家宝。”
朝吹铠感激涕零,伏地磕头,道:“张潇此人贪婪无德,见财宝必要得之而后快,自从小人的家传宝物落到张潇之手,小人便夙夜难寐,食不知味,虽有心夺回宝物,但奈何实力不济不敢动手,只好祈求老大人为小人做主。”
“你不必担心。”白发老监道:“且随我先去看看,咱们相机而动。”
......
“启禀宗主,朝天楼那边动手打起来了,现场传过来的消息说,是陪都殿帅叶桐和知州江天达带人将三名男女困住,双方斗的十分激烈,江府客卿损失惨重,伏寒雨是第一批与那仨人交手的,极有可能已经阵亡。”
秦碧如面色阴沉,螓首微点,似在问传递消息的人,又似在自语,道:“为什么偏偏是他?”
身旁不修边幅的老者说道:“事有凑巧罢了,你不必担心,就算伏寒雨落到了张潇手里,晾他也不敢乱说。”
“不能不担心呀。”秦碧如眉头紧锁,语气沉重道:
“咱们输不起啊,一旦少主的事情泄露出去,便是一场腥风血雨,或许到时候咱们这些神佑时代遗落下的孤魂野鬼便只有亡命九海归墟一条路可走了。”
气氛稍显沉重了。
梦魇看着个足智多谋,豪气不让须眉的女子,颇为感慨的道:“这几年你过的真是如履薄冰啊。”
“何止是这几年过的不容易,三十七年了,从我决定把那枚火神丹交给谢龙煌的一刻起,咱们便没有回头的机会了。”秦碧如道:“当初我诞下龙凤胎,却对外谎称只生下一个女娃,请二哥把少主带进王城,小心翼翼给少主安排了一个难产而死的宫女,才让他得以幸存下来,这一步步走来可谓是步步惊心,错走一步都将万劫不复。”
她继续说道:“秦氏血脉遇阳则盛,身具秦氏血脉的男丁都是天赋异禀,为了压制他的天赋又不耽搁他修行提升,只好用至阴至纯的元婴真灵来炼制阴极炼神丹,为此,这些年我命人不知取了多少足月妇人腹中的元婴,伤天害理啊。”
“伤个屁!”梦魇吐了一口痰,道:“出家和尚吃肥肉,贞洁楼上出情人,世上哪来的正经人?生有生之过,杀有杀之德,吾辈强者行事,何需在乎弱者如何看待?要说杀人,陈无忌和叶辉比你杀的多千倍万倍,他们害死的孤寡更不计其数,世人称咱们为魔头,咱们就是魔头了?还有世人把陈无忌看做救世神人呢,他配吗?”
他接着又说:“三妹只需记着,我们不是为世人而活的,世上也没有哪个世人曾为我们而活,我们死了他们只会拍手称快,难过的只有我们彼此,如果吃了我们可以让他们强大,你认为他们是会犹豫还是会愧疚?”
老头子越说越激动:“老秦氏鼎盛时期,人丁数万,却被中原九姓世家的异人们杀的干干净净,其中不知有多少婴儿未见日月便死于非命,谁何曾怜惜过?不要说秦氏子弟,便是我们这些依附于老秦氏的神佑时代小世家门派,他们同样不肯放过,不分男女老幼,遇到一个杀一个,何曾有过半分恻隐之心?”
“仇恨和仇恨之间本就没什么道德可言。”秦碧如轻叹一声,道:“你说的这些我心里有数,话虽如此,可我毕竟是当了母亲的人,不可能因为简简单单仇恨二字便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