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去了凝霜城。
妖狐是我放的,在山上抬不起头,师兄没收了流云千里图,斥责我的话说尽了,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不懂事,添麻烦,祸害人,最后也觉得没趣,留我自生自灭了,我愧得脸红,转来转去还是蹲在后山种树,新树苗种下去两棵,晚上刮了大风都吹倒了,早上起来都跌下去了。
我和师姐最后联络一次,师姐倒是语气平静没责怪我,我想给她捉回妖狐的事儿出份力,有心联络,又没那个脸,连小树也趴了,我心情浮躁没种好才能给吹倒的,不是大风的错。
师兄也晓得他当时睡过去了理亏,但我师兄这人总不会承认他错,反正两人都有错,我是主犯,就多被骂几句,我知道我俩需要一段时间消化事实,我俩承担不起。
我建议我们追去凝霜城把流云千里图交给师姐,然而师兄否决,说我的馊主意趁早别拿出来添乱了。
消失的凌霄的记忆给我的改变好像就是爱出主意了,我现在脑子里盘桓着无数念头,师兄把我的主意都打成馊主意,我连个屁也放不出来,每天窝窝囊囊受气做饭,认怂,正做饭的时候脑子里生出个诡异念头,然后自己给掐灭了。
锅里冒出米饭的清香,我挖来的野菜在盆里洗得干干净净。因为我俩惹下大祸,默契决定刻苦己身,不吃肉来惩罚自己,实际上没有半点用处。我和师兄一起吃完饭后我就摸去地窖割一块肉抹上香料腌制,用叶子裹几层埋进泥坑里烧着吃。
师兄就为人憨厚不知道偷吃这件事,地窖里的肉和米我都有数,偷吃的只有我一个。
但是众所周知人就有点儿得寸进尺的劣习,我敢背着从命吃肉,抗逆我俩吃素忏悔的心情,就敢干点儿更出格的事情。
那天我扛着铲子背着箩筐像个采茶小妹一样走在不崎岖也不美丽的山道上,可能因为一直被师兄训斥加上师姐没有回复生死未卜,心里总是若隐若现浮现一点想奔去凝霜城做点自己能干的事情的冲动。
正好人想躺下就有人给递个枕头,小眼镜发来通讯跟我说看新闻了没有。
我说没有。
“大事,侠士联盟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重组除妖委员会。”
“哦,关我什么事。”
“你就不好奇里面有谁吗?”
“你要是在这儿跟我吹嘘你的信仰大小姐我就把你拉黑。”我扔下铲子故意让小眼镜听见当啷一声,新终端的质量很好,我这儿的风声估计也可以传输到他那里去。
“啧,肤浅,本人跟随导师,能看见的内部消息当然不会就这么简单了,不过这回大小姐不在委员会理事名单。”
“修真学院不是捧她么?”
“不要说得这么……这么直白!”
“有事启奏无事我挂了啊。”
我挂掉通讯,没给他启奏的机会。我现在没有黑卡,也不在修真学院,不是他的短期饭票,也没什么粗壮的大腿给他抱。
然而这人还是很够义气地再次打了进来:“你猜猜我在名单里看见了谁?”
“谁?别跟我说委员会把你纳入理事名单啊。”
然后我听见了我师姐的名字。
这是什么意思?我师姐被招安了?还是说这是改革派的怀柔政策?还是说这是骗我的幌子?
我自己打开终端看了一下新闻发布会内容,理事长还是理事长,简短的发布会就宣布了一下新委员会不叫除妖委员会了,要叫人类共同协商委员会,然后宣读了一下包括七位常任理事在内的十二位常任理事。
板上钉钉,没错,我师姐是第八位理事,这个席位也叫候补席,七位常任之一嗝屁了或者遭遇不测,我师姐就是常任理事。
这事儿我师姐同意么?我暗自琢磨,随即切回通讯,询问小眼镜为何来通知我这个。
“当然是好事!小道消息,为了避免再出现丹阳派惨案这样的情况,修真学院直接展开了一道超强的据说可以抵挡元婴强者攻击的保护阵,然后学院专门把之前搁置不用的七座浮空岛和五栋独栋别墅作为十二位理事的临时办公地。”
“我们山的护山大阵也很牛逼啊。”我不知道小眼镜铺垫这个干什么。
“嗨呀!一个理事怎么能住一个楼?据说政策规定,要把理事家属都搬进来,预防敌人在家人身上下手。”
也就是说,我师姐现在在修真学院也是有别墅的人了,而我作为她的师妹,可以住进修真学院。
“我们山的护山大阵……”我还是坚持己见。
“理事有四个家属名额可以在任意一个食堂免费吃饭!一天吃一百顿最好的星蟹酿也没问题!小仙师,你要不要授权我帮你办手续呀,拿到家属证之后……”
“滚!你就是看上我的家属证了!又来蹭饭!我之前的账还没和你算呢!”
“家属证好处多多!你又不花钱,借我使使也无伤大雅嘛一个理事有四个家属名额呢你们山招婿吗?”
“死开!”
这厮真是厚颜无耻。
“家属证基本可以在学院横着走了,租试练场打八折,坐梭车都不要钱的,还可以随便旁听讲座参观——”
“等会儿,坐梭车不要钱?”
“那是,修真学院到青竹城的直达也开通了,从修真学院到三域两境就跟闹着玩儿似的,在外头坐梭车一趟不得几百个晶币下来?怎么样,心动不如行动……”
“到凝霜城有直达吗!”
“能哇!”
“小眼镜,我真没想到有一天你在我心里的形象能够如此伟大。”
“有点儿不妙……”
我强迫小眼镜给我办好家属证,然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给我送到凤吟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