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他的是不悔气呼呼的稚声:“那我夜宵将就些,喊我?爹砍了蝙蝠翅膀,烤来吃!小昭,你会烤么?”原来那丫鬟名字唤作小昭。
韦一笑还没接话,里?头心兰已打断了她:“不行,不能有这么危险的想法,露宿山林逮些兔子松鸡什么的也就罢了,蝙蝠这种东西可万万不能吃的……”
在后头的话,他便没听见了。
因为这时,有人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转过身,无缺公子神情淡漠,冷冷望来。
“……”韦一笑讪讪打了招呼。
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
少女们并不知门外曾有番恳切交谈。
深夜,不悔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睡不着,忽道:“那个韦蝠王半夜里?真?的来吓唬咱们,怎么办呐?”
“不会的,也就说说罢了。半夜里?闯左使闺女的房间吓人,他再跟你爹爹不对付,再性子邪异,旁的江湖好汉也得戳着他的鼻子骂,蝠王这点脸面还是得顾的。”
心兰正对着铜镜梳理微湿的长发,压根儿没将这事放心上:“况且我?睡在外头,他若敢来,定教他有来无回。”轻功好的绝顶高手多难得呀,若非他是明教四大护法不好开口,早就想套牢了。
不悔翻了个身,嘟囔道:“青书哥哥若知道他治好了病,就没头苍蝇一样乱窜惹人烦,一定就不给他治了……不对不对,治还是得治的,哪儿能让他再去害人?”
她睡得不舒服,又翻了身回去了:“唔,真?是麻烦……怪不得我?爹讨厌他。”
心兰掩唇而笑,没有作声。
不悔小妹子对着杨逍并不恭敬亲昵,但私底下的言语间却显然早将其认作父亲了,并没有不情愿。
又闲聊片刻,摸着头发快全干了,心兰便将蜡烛吹熄,准备睡觉。不悔往里?让了让,将大半床铺留出。
心兰爬上床的过程中,蓦地停住。
随即小心翼翼地退了回去,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道:“你爹有没有说,这个床放这儿多少年啦?”
不悔摇了摇头:“应该……挺久了罢。”
似这般大户人家中少女闺房的牙床,都是寻了上佳的木料,由工匠耗费数年打造而成,维护保养得当,便是用上百年也不夸张。
心兰又后退小半步,沉声道:“那……我们俩若一起睡,它会不会突然塌了?”
不悔觉得同伴的担心毫无道理:“兰姊姊,这么大的床呢,我?们俩又不重,怎可能……”
话至一半,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失声道:“难道那夜的巨响,是你跟蛛儿姊……你,你把床给睡塌了?!”
“话不能这样讲。”心兰张了张嘴,觉得自己有必要辩解一番:“不是我把床,给睡塌了;而是床,承受不住我的重量……所以塌了。”这是原则性问题。
“……”不悔没听出来有什么区别。
小姑娘艰难略过后,仍觉得自己睡的地方很踏实,安慰道:“兰姊,你别多想了,睡吧……定不会塌的,我?方才还在床上打了个滚呢。”
说着说着,黑白分明的眼里漾出笑意。但尽量克制住了,怕她的兰姊恼羞成怒。
心兰也希望自己是多想,但同样的事情,若在光明顶再来一次,她就不必做人了。故谨慎地敲了敲床板,想衡量其厚度与脆硬。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不料越敲越觉不对劲,蹙眉道:“我?怎么觉着,床下面空得很呢?”床板下自然是空的,但这响声分外悠长,竟似传得很远很远。
“不悔,先?别睡,咱们点了灯细瞧一瞧。”她摸索到床帐边缘,将铺好的被子掀起。
“咦?”小姑娘也觉有些奇怪。
应了声,光着脚跳下床想一齐检查。
黑暗中两人各自穿好外衫。
正寻蜡烛的关头,却听门外一声低低惨叫:“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你喊都不喊就张嘴,嘶——松嘴松嘴,不然老子要打你了!”
心兰疾步走去将门打开。
正跟骂骂咧咧的韦一笑撞个正着。
青翼蝠王眼中含着热泪。
他疼得直吸气:“我?是听见大半夜有动静才过来的,可不是想进来偷偷吓唬你们俩女娃……管管你家的狗,它不声不响躲在房门口,下嘴就咬!”
心兰微微叹气,今夜不大太平啊!
没等她发话,将军便松了嘴,傻乎乎地歪着脑袋瞅主人,蓬松大尾巴摇得像要飞起来。脖子里?的铁链是断了的,不晓得怎么被它给挣脱了,又循着气味溜回来守在门口。
“对不住啊蝠王,将军它守门时尤其凶,看谁都像是坏人,逮着就下死口。唉,让花无缺给您瞧瞧,医药钱我付,等?……”
韦一笑立时忍住了疼痛,打断道:“没有,不必告诉他了,我?我?好得很,刚才跟你们家狗顽儿呢!”他看起来像是宁可再被狗咬一口,也不想教无缺公子知道。
“兰姊姊,你快来看!”不悔突然大声道。
原本青翼蝠王鬼鬼祟祟形迹可疑,是真听着里?头窸窸窣窣,好奇她们有甚么事。但不悔这般大喊起来,竟嗖地跑没影了……只因他知晓,要不了多久,那杨逍与花无缺必会闻声赶来。
不论为着何事,半夜扒这俩女娃娃的门。
他的腿便不被狗咬,怕也得被这二人打折。
传出去,他青翼蝠王的脸面往哪儿放哇?!
作者有话要说:将军黑漆漆一团,缩在兰兰门外守着。
韦一笑听到动静,狗狗祟祟跑来偷看,然后……
——嗷嗷嗷嗷嗷嗷!!!
全赖花花,是他训的狗子保护兰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