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何副官来到卧房中时,傅云琛还在昏睡。因为被病痛折磨,傅云琛实在睡不好觉,尤其晚上更是疼得厉害。
傅云琛此时正在梦魇中挣扎。
他梦见阿绣死的那天,胡贵哭得死去活来,码头的几个亲信兄弟都要跟他一起去报仇,但傅云琛不想再连累别人,坚持自己行动。他悄悄跟踪秦三好几天,直到一天晚上,秦三和他的保镖们喝醉了酒,失去了防备能力,他才有机可乘。饶是如此,傅云琛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吃了亏,背上被砍了几刀。但只要秦三能死,他顾不得自己受伤。傅云琛瞅准了时机,一刀插进秦三的心口,秦三当场殒命。其他保镖见秦三已死,便无心恋战,作势要跑。可傅云琛已经杀红了眼,一个都没放过,全都灭了口。
算上秦三本人,十一条人命。而那天,竟是胡阿绣头七。想来是阿绣在天有灵。
傅云琛一路跑到灵安寺,听到那沉重的钟声,才清醒过来。可他已经跑不动了,只得躲在树下休息。
后来的事,傅云琛记得很模糊,不知怎么回事,他竟被张崇岳带回来了,他发现自己的伤口被处理好了,还睡在一张干净的床上。
“傅云琛?”何副官见傅云琛被魇住了,忙叫他。
傅云琛猛地睁眼,已是满头大汗。
“何副官……”他大病初愈,还没恢复元气,总会有些吃力。
“起来喝点汤。”何副官是个很细心的人,知道傅云琛没有胃口吃饭,总会在下午送汤给他喝。
何副官帮傅云琛挪好位子坐好,巧妙地避开了伤口,傅云琛歉疚道,“每天都要麻烦你,这些滋补品实在没有必要。”
何副官在床边坐下,劝道,“你失血过多,如果不补回来,伤口也不会愈合的。”
傅云琛诚恳道,“我与将军只是萍水相逢,这些天多谢你们照顾。”
何副官俏皮道,“你也别急着谢,这些补品将军都让账房记账了。他说回头要跟你连本带利的一块算。”
傅云琛莞尔一笑,“将军是个实在人。”
说话间,张崇岳竟已经到门口了。
“听见你们在夸我。”
张崇岳这些天外出和美国人谈生意,倒没什么时间去看望傅云琛。今天可算谈妥了大半,这才回到府中。再见傅云琛,仍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样。张崇岳立时皱眉走来,道,“怎么还是毫无血色,这些东西吃了没用吗?”
“将军,这才几天。”何副官道,“凡事都有个过程。”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我前年跟大帅去河北平匪乱,也受过刀伤,不出十天就能出去上阵杀敌了。说到底还是你身子骨太弱。”张崇岳一屁股坐在床边,作势去拿汤碗,“汤得趁热喝。”他很自然的舀起一勺,吹了吹,然后直接递到傅云琛嘴边。
傅云琛看看他,表情古怪。
“怎么?”张崇岳把汤勺又傅云琛嘴边送了送,“不合胃口?”
何副官看傻了眼,不知道怎么开口缓解尴尬。傅云琛讷讷道,“我自己可以。”
张崇岳这才发觉哪里不对,他手一顿,尴尬道,“你自己来可别弄撒了。”
傅云琛接过汤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喝,不时还抬眼看看张崇岳的脸色。张崇岳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仍坐在床上。
“将军,我想问……”傅云琛欲言又止,探究似的发问。
“我知道你想问郭帅府怎么样了。”张崇岳道,“寇勋派人围了帅府,不过就是装腔作势吓唬人罢了。老郭可不是吃素的,你大可不必担心。”
傅云琛安下心。
张崇岳见他表情放松下来,犹疑道,“你自身难保,还要去问郭长林安危?他没有站出来替你说句话。”他又道,“你杀了秦三,三青帮一定不会放过你。你打算怎么办?”
傅云琛眼神黯然,决绝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可秦三是死有余辜,若寇勋执意要向我寻仇,也得按江湖规矩办。”
“什么江湖规矩?”
“决斗。”傅云琛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要么他死,要么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