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岳感慨一声,“痛快!这才是我认识的傅云琛!我还以为你要回去向郭长林请罪。若你方才这么说,我断然不会救你。既然你心意已决,就安心在我这里养伤,等伤好了,再与那寇勋一决生死。”
傅云琛放下汤碗,斟酌道,“我想向昊天报个信。我这几日音讯全无,他定然担心,我只要告诉他我平安就行,不会将将军牵扯进来。”
张崇岳玩味道,“你们可真是兄弟情深。此事,我会想办法只与郭昊天说的。你暂且不要出门,咱们这府里,眼线不少。若是有人把你出卖,那可就麻烦了。”
“给将军添麻烦了。”傅云琛客气道。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了。”张崇岳最受不了傅云琛与他客套,“我此番为了救你,差点毁了段大帅几年的军需。要是谈不成,他老人家飞到陵城来也要崩了我。我这样做,不是为你听你说几句谢谢。”
傅云琛听何副官说过张崇岳是如何救他出困境的,不过副官隐去了姨太太那段。傅云琛记得模糊,也不敢确认,两人都装作不知道,互相心照不宣。
可是家中平白无故多出一个人来,总会惹人怀疑。傅云琛不知道张崇岳是怎么向外人解释的。
三人正在屋里说话,只听管家在门外喊道,“老爷,军医到了,说是来给姨太太瞧病的。”
张崇岳毫不避讳道,“行,让他上来。你甭跟着了,姨太不想见外人。”
傅云琛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过了会,彻底黑脸了。
郭昊天像只没头苍蝇般在陵城里打转,他从没发现,陵城竟然这么大。他走街串巷,在那些傅云琛带他去过的地逗留,陵城大学、马场、海边、贫民区、码头……全都走遍了,没有傅云琛的身影。
郭昊天骑着摩托车,顶着太阳跑了一天,筋疲力尽,越想越难受,越找越失望。他路过一间茶楼,要了一壶凉茶,对着壶嘴一口气全喝光了。
郭昊天随手抹了一下脸,衬衫已经全湿透了,他重新跨上摩托车,努力去想还有哪里没有找过。摩托车开出去不到几百米,不动了,没汽油了。
“连你也跟我作对!”郭昊天气得摔了头盔,他差点一脚踹在车上,又想这是傅云琛送他的车,瞬时止了动作。
郭昊天垂头丧气,硬是把车推回了家。等他到家,天已大黑。门口的流氓们正坐在地上打牌,一群人看到郭昊天无功而返,竟然吹起了口哨。郭昊天没力气骂他们。一进门,大夫人秀玉就出来嘘寒问暖,大惊小怪的说,“昊天,你这脸怎么了?”郭昊天对着镜子一瞧,脸颊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不知道被哪里的树枝割伤了。
郭昊天摆了摆手,低声说,“不要紧。”直言要去洗澡休息。终于等他一个人回到房间时,他憋了一天的怨气和委屈都倾泻而出。
郭昊天在屋子里摔摔打打,发泄情绪。他谁都不怨,只觉自己没用。想来都是傅云琛在保护他,如今傅云琛出了事,他却连人都找不到。郭昊天熬红了眼,像只困兽般挣扎。除了发少爷脾气,一无是处。
“少爷,少爷。”管家敲门。
“干嘛!”郭昊天气冲冲的说。
“车少爷说先前问您借了几本书,今天托人来还了。”管家答道,“我放在门口了。”管家知道郭昊天心情不好,也很有眼力见,把东西放好就溜之大吉。
郭昊天去开门,只见是一个牛皮纸包着几本英文书。
“……我什么时候借过这些书给他?”郭昊天没心情去想,把书往桌上一扔。他困极累极,又想明天还要继续找傅云琛,便去灌了一大杯牛奶,强行让自己睡着。
然而,郭昊天一躺在床上,就在胡思乱想,梦里总有一个血淋淋的傅云琛在向他求救。郭昊天吓得惊醒,又急又恼,恨不得赶紧天亮。这一夜颇为难熬,郭昊天实在睡不着,想起桌上放的几本英文书,觉得奇怪,便打开台灯去翻。
“……这”几本书都是泰戈尔的诗集,无甚稀奇。但郭昊天总觉得不对,车学文家中藏书无数,怎么会跟他借书。正翻着,一张书签卡在飞鸟集的一页。
那书签上印着一行诗,“Wewroheworld,yetclaimeditcheatedonus.”
背面却写了几个字;“安好勿念,傅。”
郭昊天噌得一下就站起来了,他认得出来,这是傅云琛的字迹!傅云琛小时候温饱都成问题,更别说学写字。他进了个郭帅府之后才开始学认字,就是傅云琛三个字都是郭昊天教他写的。
郭昊天傻乐地将书签抱进怀里,又凑到眼前仔仔细细的看,生怕自己看错了。他把那书签放到唇边亲了一口,想着得赶紧去问车学文。
他转念又想,可天还没亮,这会出门,不是惹人怀疑吗?傅云琛的行踪不能暴露啊。
郭昊天只得耐下性子在家里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在屋里来回踱步,终于等到天亮,但他又得等,起码得等到父亲吃了饭去军营才行。
郭长林命副官来叫郭昊天,郭昊天佯装在睡懒觉,死活不肯出门。郭长林无奈只得自己先走,郭昊天这才得了空,赶紧骑上加好油的摩托车出门。三青帮对他这股子傻劲早就习惯,压根没放在心上,几个小混混懒洋洋的跟在后面,不一会就跟丢了。
郭昊天直冲到车学文府上,把他从府里拉出来,问他究竟是怎么拿到这些书的。车学文扭扭捏捏,挣扎了半晌才说,“张崇岳的副官给我的,他说只要我把书送到你们府上,他就让小凤出来跟我见面……我发誓,我是纹丝不动直接到你家的,我压根没翻过,里面有什么?”
郭昊天闻言又是一怔,张崇岳?怎么是他!郭昊天二话不说,撇下车学文,又一路飞驰到张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