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副官问道,“将军,您不回去了?”
张崇岳丢给他一包瓜子,让他磕瓜子仁出来给自己吃,少问问题。何副官只得埋头嗑瓜子。透过茶馆三楼包厢可以瞄到傅云琛家的大门。
这边说书人刚说完野猪林,那边小徐出门了。
张崇岳问,“这小徐是哪儿人?”
何副官回忆了一下之前查到的信息,答道,“广东佛山人。三年前到陵城来的,原先跟着赵玉强,现在被派来保护傅云琛。听说是个咏春拳高手。”
张崇岳挑了挑眉,计上心来,道,“你跟过去看看,他既不是本地人,这会下午自己一个人要干嘛去。”
何副官乐得能摆脱嗑瓜子,这便赶紧下楼跟过去了。
张崇岳独自无聊,坐了一会,郭昊天也出来了。张崇岳等郭昊天走远,便又去敲门。
“怎么又是您啊?”管家有些无措,这会小徐不在,郭昊天又走了。似乎也没理由搪塞访客。张崇岳说了几句好话,又塞了点好处。管家无奈,只得去问傅云琛。
不一会,管家便将张崇岳请进门。傅云琛只穿着睡衣坐在自家沙发上看报纸。
张崇岳也识趣,没问他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只道,“不请我坐下吗?”
“你自己不是已经坐下了吗?”
张崇岳翘起二郎腿,“听说你心情不好,我想着,要不要来陪陪。”
傅云琛藏在报纸后面道,“你少惦记我,我心情就好了。”
张崇岳给自己倒了杯水,“虎翼派去找麻烦真不赖我。谁让赌场生意那么好,他们没钱赚。”
听张崇岳这么一说,傅云琛问道,“我问你,虎翼派每月交多少钱给你?”
张崇岳见他突然转移话题,含糊道,“我不知道,看他们孝心。你缺钱?”
傅云琛折下报纸,“我不想跟钱打交道。”
张崇岳瞧他脸色不好,估计到了一两成,一语双关道,“行军打仗哪有不要钱的,那么多人要养活呢。没有钱,谁还会为你效命?”
“我知道……”
张崇岳拈酸道,“像你这样不图回报的人是世间罕见的宝贝。旁人求都求不来了,偏偏有人不知珍惜。”
傅云琛把报纸扔在桌上,“你是特意来揶揄我的?”
张崇岳这才看清他的纱布,故作惊讶,“你跟我真是难兄难弟。可这陵城,能打你,又让你不还手的,只有郭长林一个人。这倒又是个巧合,那我们更应该‘同仇敌忾’。”
傅云琛知道张崇岳就是‘不怀好意’,非说几句让他不高兴的话。可接下来,张崇岳却不戏谑了,直言道,“你头上受了伤,其实更疼的是这吧?”他指了指心口。
“……”
傅云琛没有回应,逃避似的别过脸去。张崇岳切入主题道,“你就不怕郭长林把你当做韩信!”
傅云琛反驳道,“我并非韩信!”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不听话的重臣比敌人更可怕。在老郭眼里,你脚踩几只船,拥兵自重,迟早是要反的。他不会再信你了!”
张崇岳字字句句似乎笃定了郭长林已经将傅云琛视为敌人,这恰恰戳中了傅云琛的软肋。
“你少危言耸听!”
“你明明心里有数,何必自欺欺人!”
“张崇岳,你没有资格说这件事!”傅云琛怒道,“你算什么,凭什么,有什么立场来教训我!就算义父对我无情无义,那你又如何?你就比他有情有义了吗?”
“……你可真是伶牙俐齿。”张崇岳被傅云琛一通反驳哽住了,冷嘲热讽道,“你在我家住了一个月养伤你忘了?我差点死在郭长林手上,你忘了?你忘性可真大啊,这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
傅云琛脸色铁青,“……我不想跟你吵嘴。你若是真有诚意,来探望我,就好好管教你虎翼派那些人,不要再来找麻烦。你若是来骂我的,请离开。”
张崇岳稍稍定神,自觉方才失态。面对傅云琛,他竟然不如以前那般应付自如了。不知不觉间,张崇岳在傅云琛身上投入了太多的真感情。以至于,发现他仍执迷不悟,竟怒其不争。
“好。是我张某人,自作多情,看错人了。”张崇岳失落道,他不想再与傅云琛争辩,他知道傅云琛是南墙走到黑,脾气倔强。
“陵城,早已不是安生地。以后,可要翻天覆地了。我劝傅帮主,为自己早早谋划,留下后路。”
张崇岳摞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天翻地覆……”傅云琛头疼地想,他的生活早已天翻地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