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炼钢铁的事,行里最近没什么业务,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隔个三五天的会有一?两个单位过来取款,毕竟买砖、煤、铁矿石这些没钱不行。
这么少的业务量,就不值当?款车天天跑了,一?周从金库调一?回款就够用了,平日里用不完的钱她们就锁到保险柜里,现在那柜子?里还有十几万块钱。
钟奶奶一?听这么多钱,心?就慌了,钱枫不在,家里没个顶事的男人,她只好?去拍隔壁的们,请钟小叔陪初念过去看看是怎么个情况。
也得?亏钟小叔跟着来了,要?不,初念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事。
谁能想?到,去省人行大楼偷砖的人竟然是钟明书!
镢头和砖头都在,算是人赃俱获,派出所当?场就把人给扣了,然后叫他通知单位来领人。
可钟明书根本没正经的单位。
以前是有的,在一?个私营的影院工作,刚工作不久,就碰上公私合营,他嫌合营后的影院条条框框太多,就辞职不干了。接着在造纸厂找了个工作,干了三个月,嚷着工作太累工资太低,又不做了……后面陆陆续续又找了几个工作,因为拈轻怕重的性格都干不长久,最近半年一?直待业,天天在街上游荡。
人就是那样,有工作的时候总觉得?工作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可真没了工作,就感觉不得?劲儿,手里没钱花,哪哪儿都不得?劲嘛。
这不,最近城里成立了好?些个城市人民公社嘛,有些公社就创办了几个社属企业,其实跟以前街道办的那种糊纸盒、做衣服的手工组没什么差别,就是名头听着更响亮些。
钟明书最近看中了隔壁星火公社办的一?个钢铁厂,星火公社是个一?万多人的大公社,办的厂子?规模自然也不小,工资待遇都挺好?。
可人家嫌他不是本公社的社员,不愿意要?。
但?话也没说?死,只说?我们现在急缺垒炼铁炉子?的耐火砖,你?要?是能弄来,就是社会主义事业的大功臣,我们就能破例招你?进厂子?。
钟明书不知从哪儿打听到省人行下面的台阶是用耐火砖铺的,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上面,带着个镢头,连夜来偷砖来了。
银行这种单位,外面瞧着黑灯瞎火的,其实楼里面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镢头砸在砖上,动静多大呀,不一?会儿就把保卫科的人招来了,逮了个现行。
钟明书脑子?一?转,就想?到了自己这个堂嫂,她不就在省人行上班嘛,让她来把自己领出去,不就行了嘛,不管怎么说?,大家都姓钟,她不会见死不救吧。
这才有了后来连夜叫初念去派出所的事。
嘁,原来是让她来保人的,初念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派出所的公安同志呵呵笑?,“敢情你?夜访银行是为了炼钢铁?可真行,可你?把单位给拆了,银行还怎么营业?银行关门别的单位就取不了款,那还怎么炼钢铁?就算是为了炼钢也不能这么搞,严格点说?,你?这是破坏生产。”
破坏生产,这可是犯罪,要?是上下钢线,少不得?是个□□分子?。
回想?起?去年学校里被批成□□的那些人,钟小叔腿立即软了,强撑着一?口气去打儿子?:“你?这畜生胆子?也忒大了,竟然糊涂的去碰银行的东西,人家保卫科守着那么些钱能没枪吗?黑灯瞎火的怎么没喂你?吃一?枪子?儿,你?是想?把全家人都害死吗……”
直到把钟明书鼻子?打出血才停手,然后转身跟公安求情:“公安同志,他是个糊涂蛋,不知道轻重,可腔子?里那颗心?是正的,一?心?想?着炼钢铁,我回去肯定好?好?教育……”
公安同志一?看人都被打成猪头了,也就松了口。
主要?是,这阵子?像这样的奇葩的事发生的太多了,就前天,几个城门被人给偷偷拆了,要?是全都计较,监狱里的号房估计都不够住。
初念这边又跟行里的保卫科仔细解释了一?番,承诺给每人送一?盒牡丹烟,这才把人给领了出来。
这么一?折腾,等回到家,天都快亮了。
钟奶奶自从初念走后就没再睡,提醒吊胆地等了几个小时,终于把人给等了回来,听完来龙去脉,气的拎起?扫帚就抽钟明书,“啪啪啪”抽了十好?几下,打完孙子?还不解气,又去打儿子?。
初念一?夜没睡,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偎到圆圆身边,闻着女儿身上的奶香味,闭眼眯了一?小会。
“这都什么破事呀!”明华下夜班回来,知道后气愤极了。
那边的人她少有喜欢的,明明是一?潭泥淖,个个却都还沉溺其中,没救了。
不成想?,钟明书竟然因偷耐火砖的事出名了。
被人称赞的那种出名,星火公社还破例招他进了厂。
他顶着一?个青青紫紫的肿猪头,得?意洋洋地在胡同里侃大山,跟一?些小年轻们讲述他的英勇事迹,晚上还特意过来这边感谢初念。
初念说?大可不必这样客气,然后伸出手:“烟票看在亲戚的份上,就不收你?钱了,那4盒牡丹烟,5毛钱一?盒,总共是2块钱,这个钱你?掏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喝奶啤上瘾了,每天半打,哈哈哈,这个不是酒,是乳酸菌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