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要看看他的眼光,找到哪个傻姑娘来代替我。”
“我很佩服你的冷静。”陆林北顺着她说。
“这不是冷静,是自信。我那张照片后面的诗,就是他写的,他保留多年,再见面时奉还,我一时感动才接受他的追求。你的第一印象比较准确,那不是一首好诗,甚至不能算作诗,他哪来的忧伤?他只有野心与欲望。你怕不怕他?”
“我为什么要怕他?”
“因为……你们应急司的司长都要拍他的马屁,我见过。”
“可能是我的职位太低了吧,我怕组长,有点怕司长,但是不怕部长助理。”
“就像动物棋里的老鼠吃象?”
“可能是吧。”
“哈哈,你挺有趣。我更不怕他,事实上,是他有求于我,部长助理那点薪水都用来养活妻儿,他自己是个穷光蛋,经常从我这里拿钱。”
陆林北心里一动,“我相信很多人会主动给部长助理送钱。”
“哈,这都是你们这些小人物的想象,以为有权有势就如何如何。他只是一名助理,部长将他的话当回事,他就是个人物,不当回事,他什么都不是。的确有人送钱给他,可他一点也留不下,都得乖乖交上去。”
“交给部长?”
“部长会用到他?交给家族,黄氏家族,听说过吗?”
“略有耳闻。”
“虚有其表、烂到骨子里的所谓大家族,早就亏空到快要破产,仗着家里还有一点政治势力,靠收取贿赂勉强支撑。我应该找媒体将这些事情曝光,我认识不少媒体人物,其中两个长得挺帅……”
“你是要去讲道理。”
“对对,讲道理,没必要撕破脸皮,好聚好散,可是他永远别想再进我的家门,照片……我会撕掉,不不,还给他好了,让他拥有我的照片,但是再也得不到我本人。”
茹红裳话很多,陆林北偶尔回一两句,心里在想善后的问题。
赶到外交大厦时,已将近八点,茹红裳挽住陆林北的胳膊往里进,走得很快,有行人认出她,没等开口,就被甩在后面。
一楼大厅里,一名侍者看见人来,转身要走,茹红裳大声道:“想保住工作,就站在一边,少管闲事。通风报信?我说的就是你。”
被看到的侍者躲在别人后面,直到茹红裳进入电梯,才敢露头。
茹红裳对这里显然熟悉得很,直接按十七楼,而不是顶层餐厅。
与顶层的宽敞全然不同,十七楼利用大量的真实花草与艺术品形成不经意的隔断,保护客人的隐私,最好的几个位置仍能望见老城区的繁华。
餐厅经理看见茹红裳,明显一愣,随即露出笑容,刚要说些什么,茹红裳先开口,“知情不报,你今后永远没有资格再跟我说话。”
经理脸刷地白了,茹红裳脚步不停,挽着陆林北大步奔向目标。
到这时,陆林北已经隐约预感到,茹红裳的“讲道理”,可能与自己理解的不一样。
一张靠窗的小桌前,浪漫也就是昏暗的灯光下,程投世正与陈慢迟对面而坐,小声交谈,桌上摆着多半瓶酒,以及陆林北叫不出名字的蔬菜。
程投世整个人亲切而又随和,甚至有一丝拘谨,右手放在桌面上,有意无意地划动,正处于最为微妙的试探阶段,像那些初次见到友善人类的野生小动物,在本能的胆怯与食物的诱惑之间来回抉择。
扭头看见茹红裳,程投世一下子愣住,像是好不容易才相信人类的小兽,刚要迈出最后一步,却发现前方高概率藏着陷阱……
他的惊诧程度不如陈慢迟,前一刻还挂着温婉以及一丝崇拜的微笑,下一刻像是整个世界突然从眼前消失……
“你连地方都没换一下。”茹红裳用她最最柔美的声音说,顷刻间,她回到了片场,导演、摄像、灯光、剧务,所有人都为她一个人服务,而她的回报就是一场绝佳的表演,一次完成,无需重拍。
茹红裳稍一侧身,双手搂住陆林北的脖子,给他一个深深的吻。
陆林北的初吻就这样被夺走,他也愣住了,像是一口吃到有毒食物的猫狗,立时僵硬,下一刻就要直直地倒下。
陆林北没倒,因为这不是他的片场,此时此刻的主演只有一个人,茹红裳松开他,轻轻一推,像是将他送到镜头以外,随后上前一步,拿起酒杯,将剩下的酒泼在程投世的脸上,然后甩起手臂,狠狠地扇他一个巴掌,声音响彻整个餐厅。
就算是被原配妻子捉奸,程投世也有应对办法,可是面对突然出现的茹红裳,他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我这就把你的‘忧伤’还给你。”茹红裳寻找“武器”,一扭头看见了自己的“替代者”。
陆林北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拽起陈慢迟就走,听到身后的哭声、骂声、玻璃破碎声,一次也不回头,周围进餐的人纷纷探身观望,他也不理。
餐厅经理提前给他们打开电梯,仍处于极度震惊中,一个字也没多问。
电梯已经下行两层,陈慢迟才缓过来,脸上布满惊恐,“我得回去,我……”
“你的任务失败了。”陆林北冷冷地说,“一败涂地,已经没有挽回的可能。”
“失败了?”
“嗯。”
“可是……”
“没有可是。”陆林北看向她的眼睛,努力回忆农星文那种半隐半露烈焰一般的热情目光,“可能一走出大楼,咱们就会被射杀,可能咱们谁也看不到明天的阳光,最好的可能咱们也要走一段极度艰辛的道路。但你不用怕,命运让你遇到我,我就是你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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