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日前?一日,祈观琰特意?进宫了一回,还特意?拜见了喻戚。
秋日的玉堂花今年新做了扦插了,开得也比往年更加茂盛。
二人一同走在御花园里,还是以往一般守礼,但二人各藏心事,言语之间都颇显成年人之间的推拉牵扯。
喻戚只觉这人真有意?思,和陈禹骆勾结以后还能以这样正直的面孔,在朝堂上维持一个忠诚的模样。
喻戚一直静静听着祈观琰说着朝中之事,但凡祈观琰问询她的意?见,她都推婉不言,等到祈观琰说道?陈禹骆今日就?会归京,喻戚这才?笑道?:“丞相大人不该同本宫说这些的,本宫现?在就?静静养在宫里,不问朝堂事。”
“可陛下毕竟不到那般年纪……”
“丞相大人此言差矣,纵使陛下年纪还小,身边不还有丞相大人帮忙帮衬着吗?至于陈禹骆之事,他的兄妹几人都在宫里,丞相大人去见见也不碍事,毕竟你们少年的同窗情谊着实难以磨灭。”
提到去见陈禹骆,祈观琰讷言,停下了脚步:“殿下就?没有旁的心思?”
若是殿下愿意?,除去了陛下,让同样有皇室血脉的殿下即位当权也并?非不可。
秋雨梧桐叶落时,宫里的玉棠花同样在雨后格外的娇艳。
喻戚顺势停下脚步,伸手?抚弄着还沾染着雨滴的玉堂娇花:“本宫还能有什么心思,本宫现?在就?同着秋日的花儿?一样,开不了多久就?会凋谢,丞相大人既然?真心发问,本宫便坦诚相待,本宫现?在的心思不在朝政上。”
言罢,喻戚折下那一只粉嫩的花枝:“何?况本宫已经快二十了,自该考虑本宫的私事了。”
“私事?”祈观琰眉头锁紧。
“自然?该如此。”手?指拨弄着潮湿的花瓣,喻戚俨然?一副情深模样,“而且本宫已经有了欢喜的人,就?等他回宫,本宫就?将他迎接为额驸。”
“殿下!”祈观琰大惊。
看祈观琰沉郁的神色,喻戚心里只觉好笑,但面上不显,依旧是一副小女儿?情窦初开的羞涩模样。
不顾祈观琰已经黑了的脸色,喻戚继续说道?:“其实那人你也知道?,就?是顾舟寒,但他官位低了些,不过本宫也不在意?,本宫就?是欢喜他了,就?是要将他迎为本宫的额驸。”
自打觉察到祈观琰对自己有心意?,喻戚就?有意?顺从,自当不知道?顾舟寒已经死了的讯息,将折下的花儿?递到祈观琰眼前?。
见祈观琰接过,喻戚眉眼含笑:“本宫已经有了心喜之人,丞相大人也还不考虑着终身大事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喻戚意?味鲜明,但祈观琰看向她的眼中宛若带着刀子?一般,恨不得将他片片削骨。
许久以后,祈观琰蓦然?笑了:“那属下就?恭祝殿下得偿所愿,可就?不知那人有没有那般福分能回宫留在殿下身边了。”
他说话时言语温婉,听在外人耳里就?像在歆羡那人的福分一样,但喻戚品出其中的意?味,深邃如夜空的双眸似笑非笑。
一刻钟后,看着人云淡风轻的离开,喻戚捡起?地上被祈观琰遗落的花枝,用帕子?轻轻擦拭去上头沾染上的泥水,喻戚动?作轻缓地携着这枝花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无一人服侍者着,而正在披着折子?的喻琅愁容满面,见喻戚进来了,喻琅连忙起?身,焦急地围在她身边。
“皇姐,祈观琰他怎说?”
喻戚静静地将玉堂花搁置在一旁的素纹花瓶里养着,动?作万般轻柔,薄唇吐出的话语却格外严肃:“他可能要动?手?了。”
“皇姐!”喻琅险些撅了手?中的笔。
喻戚以手?支颔,那双漂亮又多情的眼望着少年天子?。
隐下了祈观琰想让自己即位,去除喻琅这一段对话,喻戚慢慢将祈观琰和她所说的一一讲述给喻琅听。
当喻琅听到自家皇姐居然?刺激祈观琰说要和顾舟寒在一起?,喻琅瞠目结舌:“皇姐这么说,祈观琰的脸色想必很?不好看了吧……”
喻戚点点头:“本宫装作不知道?顾舟寒已经没了,但他说话也含枪带刺儿?,想来他知道?顾舟寒已经死了。”
不然?也不会说什么顾舟寒没有福分留在她身边。
说实话,当祈观琰说出那话时,她险些没忍住要对祈观琰动?手?。
若是没有祈观琰,没有陈禹骆,顾舟寒本就?不会这么就?去了。
当下看天子?在一旁沉了一口气,面色不虞的样子?,喻戚笑笑:“陛下怎么了?都到了这一步,陛下怎的还不开心?”
“朕没有不高兴。”
喻琅转了身子?,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穿着宫袍的艳丽女子?。
自家皇姐看上去还是以往那般模样,但整个人的内核底蕴截然?不同,以往的鲜活现?在已经退变成了难言的低糜,像是整个人只有一股气儿?在顶着,一旦那股劲儿?从这副躯体里溢出,这个人就?会很?快变成一具枯骨。
喻琅不喜欢这样的皇姐。
喻琅咬了咬唇,突然?问了一个以往没问过的问题:“那皇姐会感到开心吗?”
“当然?,本宫和陛下布局布了整整有半年时间,就?为了能在祈观琰和陈禹骆碰面的时候将这二人通敌的罪名压实了,事成以后本宫当然?会开心。”
女子?目光明亮深湛,好似那当真是一件快活事。
但喻琅看在眼里,想问她那还能恢复成以往那个懒散却倨傲,神魂俱在的云澜长公主么,嘴边却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以后的日子?,皇姐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