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喻戚摆弄花枝的手?凝滞,下一刻嘴角强勾起?一抹笑意?,“自然?去肆意?快活了。”
“当真?”
“自然?。”喻戚低眉之间,只见柔和。
再三确定自家皇姐没有低落到那般程度,喻琅暗地里松下一口气。
这小半年来他压力不小,除了在自家皇姐的指引下熟悉各路兵马,还要接触到暗处那些不为人知的腐朽。
等他对朝堂诸事游刃有余,回过身来他却发现?自家皇姐宛若换了一人。
规矩地笑,规矩地用三餐,极少会主动?逗弄他,而他在御书房批折子?时,他皇姐在一旁反复翻看一册春宫图。
他刚开始还觉得皇姐这番所为极为不雅,后来看到皇姐会突然?真情实感地发出笑声,他才?不做阻拦,甚至还让路公公差人去搜寻了好多孤本,一同码在自家皇姐常坐的案几旁。
可惜他皇姐翻过几番就?神色恹恹,次日又摸回了那本老旧的图册。
如今看着眼前?言辞凿凿要事后去“肆意?快活”的自家皇姐,喻琅忍不住设想自家皇姐会不会在一切安定以后,日日流连勾栏,以作时时观摩。
不知道?自己在少年天子?心中的形象居然?是这样,喻戚看着案几上少下许多的奏折,伸手?掸了掸卷翘的衣摆:“所以一切就?看明日了,倒是无论发生什么,陛下切记一点,千万要保全?自己。”
*
记挂着喻琅要注意?保全?自己,喻戚却在午后吹久了秋风,染了风寒。
外头天色昏暗,大殿之中烛火透亮。
来往忙碌的宫女,除了在整理?殿下明日要穿的衣裳首饰,其余便在伺候的自家主子?用药。
“殿下快些用药吧。”桉桐柳眉倒竖,颇为为难,“御医上回就?说了,殿下太过贪凉了。”
喻戚无力地端着药喝了一口,但太过苦涩,只微微喝了一口,她就?忍不住反呕。
看来唇舌治好了以后也并?非都是好处,每回用药就?跟上刑一般。
喻戚实在喝不下去,但不喝药,明日必然?鼓不起?力气来。
咬紧了牙,喻戚闭眼吞下一大口。
见自家主子?用了药,一旁的桉桐急忙端上了刚调好的蜂蜜水:“殿下快漱漱口!”
喻戚四肢乏力,任由桉桐将甜口的蜂蜜水喂到唇边,等甜丝丝的水顺着唇舌流下,她才?渐渐缓了过来。
但药效到底没那么快,此刻她身上都汗湿了去。
盗汗盗得厉害,喻戚撑着身子?回了榻就?寝。
桉桐见主子?那般虚疲,只得担忧地阖拢了帘纱,走前?还吹灭了几盏烛火。
喻戚也未曾想到不过吹了会儿?风,此刻就?会咳嗽的这般厉害。
榻上安躺,她嗓子?发疼,整个喉管里都是方才?苦药的味道?。
这么些天以来,她日日压抑自己,将所有的负面的情绪封印在身体之中,每日只有夜深人静独自一人躺在榻上,她才?能这般。
趁着黑夜的遮挡,她会将所有不堪和难过蔓延开来,但等夜幕过去她依然?还是那个言笑晏晏的长公主。
如今即便染病,喻戚脑海里还在细细演练明日的场景。
等确定所有的安排都没出差错,喻戚绷紧了的心微微松了些。
伸手?摸到枕头下面,一册书被她抽了出来,昏暗一片,她看不清上头的画像。
也无需看清,这是她缅怀顾舟寒的物件,是顾舟寒人在宫外都要楚四送给她的十九岁生辰礼。
也是最后一件顾舟寒赠予她的东西。
此刻,夜幕低垂,喻戚就?靠着这本春宫图,睡前?回忆她与顾舟寒零散纠葛,连带着微微挑起?唇角沁出别样的温柔。
以期入梦。
烛台安静的燃烧着,偶尔在寂寥的大殿里“呲呲”响那么几声。
喻戚上下睫毛交/合,就?在快要入睡之际,大殿横梁响起?异动?。
一股熟悉的浓郁药香翩然?入鼻。
喻戚倏然?睁眼,软着的身子?想要撑起?来,但还未起?身,拢起?的帘巾就?被掀开。
而下一瞬,她被纳入一方温柔宽厚的胸膛中,与之而动?的是念想之人的缱绻声线——
殿下,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