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灯会犹为热闹,皇帝下旨让宫里的匠人制了一盏极大的孔明灯,听闻待亥时便放到天上去,所以路上行人极多,熙熙攘攘。
虞怜坐在马车上,透过车窗瞧着外头的火树银花,那一盏盏小灯挂在树上,宛若搭了一条星桥,明亮无比,虞怜瞳孔映着亮光,只觉得这番景象美极了。
马车平稳行驶着,此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说话声,虞怜还未反应过来,一盏兔子灯和一个布袋子便从窗口递了进来。
“虞家小姐,这是主子送给您的,让您注意安全,安心赏灯。”
步兰见状急忙接了过来,她开口道了一声谢,外头便没了动静,看来人已经离开了,她笑着将那盏兔子灯和布袋子递给自家姑娘。
“姑娘,太子殿下对您真是上心呢,这兔子灯的做工真是细致,他就算不能出宫,也依旧惦记着您。”
虞怜接过那盏兔子灯,那做工极是精巧,一看就是宫里匠人的手艺,前世她曾见过,宫里的元宵节也有赏灯的。
她隔着布袋子捏了捏里头的东西,是一把匕首,看来今晚不得安宁了,虞怜不露声色将布袋子放入袖袋中,正想着事情,便听到步兰道。
“姑娘,这里还写着一首诗呢!”步兰指着兔子灯左侧的一首诗,惊讶看向虞怜。
虞怜细细一看,娇靥即刻染了红晕,步兰顺着目光看去,只见上头赫然写着:“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步兰看着自家姑娘朱颜含羞,喜不自胜的模样,忍不住打打趣道:“姑娘,太子殿下这是做梦都想和您相会呢。”
虞怜被步兰笑得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臧凌霄,这厮如此明晃晃的表白心意,真是脸皮厚过城墙了。
就在两人说笑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虞怜掀开帘子一看,就看到周围挤满了人,不过半刻,便听到马夫道:“姑娘,前头人多,马车过不去。”
虞怜看了看,此处离天香酒楼不过半刻钟的路程,而且下去走走,看看景致也是不错。
“我和步兰一同走过去,你且先回府,等会再过来接我便是。”虞怜说罢,戴了面纱,然后和步兰下了马车。
两人顺着人海走走停停,路上除了卖灯的,还有杂耍之类的卖艺,虞怜走马观花,目不暇接。
此时前头不知怎地突然有人冲来,虞怜躲闪不及,被撞偏了身子,她回过神来时,那人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姑娘,您没事吧?那些人真是不长眼睛,怎地往人身上撞!”步兰直接被撞向一旁的摊子,她急忙扶过虞怜,脸色愤愤不平。
虞怜笑着摇了摇头,今晚人本来就多,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事,两人此次吃了教训也不看热闹了,一到天香酒楼就看到袁宛之带着丫鬟护卫等在门口。
“怜怜,你怎么才来?害得我以为你半路上是不是出事了,正要派人去找呢!”袁宛之亲昵地挽过虞怜的手,疑惑问道。
虞怜一边笑着将方才之事告知袁宛之,一边进了酒楼,两人到了楼上包厢时,三公主早就等在里头了。
三公主靠在窗口,看着外头的景色,面上皆是兴奋之意,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宫看灯会,同宫里的灯会压根不一样。
“臣女见过公主殿下,您怎么也出来了?”虞怜朝着三公主行了一礼,心里极为诧异。
“说来话长,还是托了你的福,太子哥哥求了父皇让本宫出来玩的,说让本宫和你一起赏灯。”三公主说罢,无奈摊手叹了口气。
她以前也听说过太子殿下的脾性,不仅对虞怜避之不及,而且东宫里用的人极多是内侍,如花似玉的宫女都被打发去浣衣局了。
三公主曾一度以为太子喜欢男人,甚至动了将身边的内侍送给他的想法,谁知人家哪里是喜欢男人,是爱虞怜爱到骨子罢了。
“我也是,原本母亲不让我出来,最后太子殿下让人递了话来,说今日同怜怜赏灯呢。”袁宛之急忙跟着三公主的话头附和,一脸坏笑看着虞怜。
虞怜被两人看的脸红,连忙端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她缓了缓心神,正要开口,就听得有人敲门。
“求见三公主殿下,安宁郡主有请。”
虞怜闻言脸色一敛,继而朝着三公主摇了摇头,这安宁郡主一肚子坏水,虞怜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她不怀好意。
三公主殿下了然,想起前段时间宫里怜怜差点吃了亏,吩咐侍女去拒绝,如今在宫外人多眼杂,极是混乱,还是安心呆在此处更好。
那侍女出了门拒绝,不过一会便进来道:“殿下,安宁郡主等在外头,她说想和虞家小姐道歉,特地让人备了酒菜,还说若是虞家小姐不应,那她就一直等在此处。”
虞怜闻言眉眼微动,看来这安宁郡主是不见到她誓不罢休了。
三公主闻言气得将茶盏重重一放,冷笑道:“她好大的脸面,她以为她是谁?哪里轮得到她摆谱?你去拒了,让她爱等多久等多久。”
“殿下,不可,若是拒绝了她,怕是她等会在门口哭起来,到时候人来人往,若是问了起来,那不利于殿下的名声。”虞怜上次领会了安宁郡主的手段和心计,不仅会卖惨,还会倒打一耙。
“可她是个黑心肝的人,上次计算你不成,如今又来招惹你,本宫看她就是犯/贱!”三公主故意说得极为大声,只隔着这一层木门,外头的人定然听得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此次若不杀一杀她的威风,她还真以为我是兔子呢。”虞怜知道了臧凌霄今日要出手,她定然是要去当诱饵,不然鱼儿怎能上钩呢。
“那我们陪着你,我就不信她有胆子算计我们。”袁宛之自然是知道虞怜心中所想,而且她以为要嫁入镇国公府,她身为虞怜的未来嫂嫂,自然是要替虞怜撑腰的。
三公主看着两人笃定的眼神,她是没话说,然后示意侍女将人请进来。
安宁郡主此时站在外头,听得里头三公主骂她,那木门又迟迟不开,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过道,只觉得丢脸至极,心里对虞怜的恨意更深了几分。
“郡主,要不回去罢,这里人多会冲撞了您的。”
那侍女话音刚落,门就开了,一个侍女走出来道:“安宁郡主,公主殿下请您进去。”
安宁郡主笑着点了点头,不露声色地拍了拍一旁侍女的手道:“你去让人将酒菜送来这个包厢,顺便去将我的披风取来。”
那侍女领命离开,安宁郡主便敛了眼底的恨意,露出温柔的神色走了进去,今日她一定要让虞怜吃尽苦头,不然对不起她这番算计。
安宁郡主对三公主行了一礼,然后柔婉笑道:“前段时间宫里的事让虞家小姐受惊了,我没帮上忙,心里着实愧疚,趁着今日有缘相见,便备了薄酒,还请虞家小姐见谅才是。”
“郡主说的什么话,总有东西是不长眼的,还好郡主发现了身边有这样的人,不然以后可要算计到郡主头上了。”虞怜笑意温浅,朝着郡主行了一礼,继而便笑着说道。
安宁郡主被虞怜这番话梗得心口痛,她见虞怜全然不似那日的低调,今日说话竟带着针刺,让她着实意外。
“对啊,那日可真是凶险,谁能想到那样一个温柔的人竟然藏着另一副面孔,甚是膈应人。”袁宛之笑着附和道,她如今看到安宁那副面孔就想吐,更别提给她笑脸了。
几人说话间酒菜就端上来了,安宁郡主亲自给虞怜等人斟了酒,然后还让一旁的侍女拿着银针试了试,方才笑道:“大家别介意,我出了宫,唯恐吃到不干净的东西,这才多此一举,大家动筷罢。”
虞怜静静地看着安宁如行云流水一般的举动,一气呵成,看着毫无破绽,她原以为她会在酒菜中下药,谁知人家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了。
几人等安宁郡主夹了菜以后方才吃了起来,不过半刻,安宁郡主身边的侍女走了进来,低声道:“郡主,府里来人了,说是有事,让您回去一趟。”
安宁郡主见状只能道歉,然后带着侍女告辞了,虞怜几人面面相觑,停了筷子,让人撤了酒菜,刚说了一会话,就听到外头有动静。
虞怜让步兰和一个侍女出去查探,不一会儿那个侍女便匆匆进来道:“郡主出事了!她身边的侍女四处寻人,说人不见了!”
“可打听到具体发生了何事?”三公主脸色一凝,她虽然怀疑这是安宁的手段,但是安宁那样的人不可能会拿自己的名声来算计别人才是。
“貌似是刚出酒楼,正要上马车,不知哪里来的一群蒙着面具的人将她们冲散开,那侍女回过神来时,人已经不见踪影了,连街上巡逻的士兵都开始寻人了。”
“步兰呢?你们不是一起去的吗?”虞怜看了一圈,都没见到步兰,又听到这样的事,有些着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