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禾丰一双老眼中闪烁着光芒:“有些事情不在其中却硬要搀和,下场只会是粉身碎骨。不过老夫终究不是那睚眦必报之人,既然你们是被人利用的,也不好真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到你们头上。”
“儒师海量,晚辈惭愧。”说着,罗利亨已起身,再度拜倒,这回却是真心实意的拜服了,同时又有些希冀地偷眼打量老人,希望对方能高抬贵手。
“虽则老夫不想追究,但你罗家这些年在徐州的所作所为还是惹了众怒,更犯了王法,官府是定要查办的。看在你也是我士林中人的份上,老夫可以保你不受官司,但是,你的家产必须全部拿出来,还有,你和你儿子这就离开两淮,别再让我看到你。”
“啊”罗利亨做梦都没想到如此严惩在对方说来居然还是宽大处理,顿时一脸的恐慌迷惑。
“怎么?能保你们全身而退还不够吗?若以你们所犯之罪,就是夺去你一切功名,把你全家流放西南蛮荒之地都不为过,你还想与我讨价还价吗?”老人说着,目光微微一垂。
如山的压力顿时袭来,让罗利亨的身子陡然一僵,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这等高官,哪怕已经致仕,也不是自己所能挑战的。这一回,他终于认命,乖乖拜倒:“晚辈知道了,我我回去后就把名下田产通通交出,即刻离开徐州。”
“嗯,希望你能吸取这个教训,今后莫要再犯了。更别因为某些人的一句话就干出自不量力的事情来,害人害己。”老人说着轻轻摆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
罗利亨有些失魂落魄地起身,走出书房,才突然又想起一点,壮胆回头:“儒师,那我儿罗峰”
“你刚才不是已经说过要如何严惩他了吗?照办就是了。”
这话再度让对方身子一颤,他刚才可是说过要打断自己儿子两条腿以为惩戒的。只是那话更多就是个客气,想着以张禾丰的身份也不会真答应,却不料他又一次搬石头砸了自己脚。
但事到如今,他已无法反对,只能低低应了声,然后跌撞着离开,就跟喝醉酒似的。
直到罗利亨去远,李凌和同样有些神不守舍的徐沧才从屏风后头转出来,后者再看向自己新拜的老师时,眼中已多出了许多畏惧。
老人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觉着老夫今日所为与你之前所想大相径庭,感到害怕了。”
“不弟子不敢。”徐沧忙摇头道。
倒是李凌只是一笑:“儒师这么做已经足够宽宏了,也就您了,要换作晚辈,以他们所做之事,我是定不会如此轻易让他们离开此地的。”
“哦?”张禾丰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你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他们所为可是要毁儒师根基啊,如今您已致仕还乡,手中已无实权,要是再连声名都没能保住,恐怕接下来的日子就困难了。而且,这事背后还有官场隐情,一旦落了下风,后果势必更为凶险。”
“你这小子倒是有些见识,不错,这事看似只是个少年的胡闹,可里头却包含着朝中党同伐异的明枪暗箭。那些人真就不肯罢休,老夫都回乡了,依然想着找我麻烦。所以这回我若不严惩回击,哪怕今日避过麻烦,以后也难免不会有更多的人找上门来。”
“这就叫一劳永逸。”
“也没那么轻松,但好歹能清静些。所以朝堂之上风刀霜剑,真就是防不胜防啊。虽然你们还未踏入其中,但心中当有一定准备了,不然一旦遭遇敌人,只怕会败得很惨。”
“多谢儒师指点。”李凌由衷谢道。
张禾丰笑了一下:“不过这回还是让你们有些失望了,毕竟我这个儒师并不像你们所想般光风霁月,胸怀宽广。”
李凌看了眼还有些怔忡的徐沧,知道对方一时没法说话,只能帮着开口:“儒师不必如此说,毕竟您是大儒不假,可到底不是圣人,岂能真对敌人都不作计较?”
“大儒不是圣人”张禾丰咀嚼着这一句话,突然哈哈笑了起来,“说的好,只可惜啊,你已有座师,不然我是真想要收你为亲传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