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可不光是指证一个户部官员啊,还包括了湖广一地的诸多官员,比如当地巡抚,以及下属的一系列要员!若是此事真要深查,不知多少人要乌纱不保,甚至是脑袋搬家了!
汗水瞬间就从金焕的额头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他看了眼戴宵,后者却依旧保持着沉默,也不知是拿不出对策来,还是已经放弃了。但他作为此事的密切关联者是断不可能就此束手的,当下便
大声道:“简直就是欲加之罪!部堂大人,这李凌所谓的罪证,最多就是他的一点推测而已,就因为湖广这几年正巧碰上这样连绵的天灾就认定我户部有人与地方官联手舞弊吗?这也太草率了,只有这些没什么见识的年轻人才会作此一厢情愿的推断。
“大人,我户部定地方税率从来都是要根据当地实情来仔细查验的,绝非下官一人所能决定,难道其他所有人也都被下官收买了不成?还请大人还下官一个清白啊!”说到最后,他更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满脸都是委屈的模样,真正做到了七情上面。
“谁说我只有这一个推断了?”李凌却是寸步不让地冷笑道,“证据我自然也有,不过在此之前,我只想问戴郎中一个问题,这等疑问部堂大人和两位侍郎日理万机,又未曾亲自过问湖广一省税赋之事未曾看出端倪也就罢了,可为何你也未曾察觉,并早一步提出质疑呢?”谁也没想到李凌会突然把矛头转到戴宵的身上,就是他本人也为之一愣,随即才阴沉着脸道:“李凌,你这是在质问本官吗?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让本官回答你如此无礼的问题?”
“就凭我乃朝廷观政官!”李凌丝毫不怵地回看着他,也回答得斩钉截铁,“太祖皇帝当初设观政官时就曾有明旨,我等有臧否过问之权,可直奏天子!我乃天子门生,本科探花,既然查到了问题,自当帮陛下问个明白了!”
这下,全场官吏都彻底动容,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猛然想起,观政官还真就有这么个职权呢,只是多年来未曾见人提及使用,还真就淡忘了。
所谓的观政官,乃是本朝太祖首创,就是让那些刚刚考上进士的年轻人去各衙门熟悉为官之道。但是除了让他们更快熟悉自身身份的转变外,他还刻意多加了一条,那就是观政官还有监察之权,只要他们看出衙门公务里有什么弊政,皆可指出,乃至于直接上奏朝廷。
太祖朝时,这些新科进士们确实发挥了一些作用,不过随着时代变化,尤其是御史台监察制度的不断完善,再加上诸多成绩出色的年轻人都进入都察院观政,这一职权也就慢慢被默认取消了。
但潜规则毕竟只是潜规则,朝廷终究从未曾下有明令说观政官就不能再指出衙门内的弊端了,他们也还有权直奏天子。只是作为“合同工”的他们为了自身前程着想,很多时候都选择了和光同尘,哪怕真发现了什么弊端,也只作不见。
但现在,李凌却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观政官还是有这个权利的!哪怕你是一部郎中,在面对自己的质问时,也无法逃避!
戴宵刚起的那点气势瞬间消散,而周围零星而站的那些个新科进士们更是一个个张大了嘴巴,跟第一天认识李凌般死死盯着他,眼中既有惊讶,更多的,却是一股难言的畏惧。这个李探花远比自己以为的要可怕得多啊。
叶宽也在注视着这个年轻人,从他突然出来开始,这个年轻人就一直在给自己惊讶啊。但事到如今
叶尚书轻轻一声咳嗽,再把目光落到了完全呆怔住的戴宵:“戴郎中,你说一说吧,为何你竟没有看出湖广的税赋卷宗内多有疑问啊?”
面对尚书大人的问题,戴宵自然是不好再硬顶着不答了,只能是嗫嚅了一下道:“下官下官确实有些疏忽了,觉着既然金主事已仔细查问明白,就不可能存在任何问题。”却是把一切都推到了自己的下属身上。
这让金焕的脸色越发难看,但还是强撑道:“此事下官是绝不敢以权谋私的,还请部堂明鉴”
“是吗?”李凌冷冷一笑,“项司库,你可还记得我国库粮米这五年来的调动吗?这其中,可有曾向湖广调拨过粮食?”这话却是问的人群背后的项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