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也就如此了,不料今日午后,却有边学道那边的人又来传话,说是侍郎有事交代。既然是上司相召,李凌即便心有疑虑也只能过去了,此时站在门外,稍稍低头的他还偷眼打量着案后的边侍郎,发现他比之前可要憔悴消瘦了些,显然最近的压力可是不小啊。
边学道并没有晾着李凌以为报复,很快就停笔抬头,脸上也挂着和
以往一样的笑容:“温衷来啦?进来说话吧。”
要不是自己就是参与者,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李凌都要以为对方和自己没有半点矛盾呢。但越是如此,越叫他心生警惕,当下便小心入内,恭敬行礼:“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你不必如此生分,你我虽然因为一些小事稍有误会,但本官还是很看好你的。”边学道依旧是那副亲切的样子,先让李凌落座,然后又关心地问了下他的身体情况,这才转入正题:“若本官记得不错,月初时就已将你提拔为我户部主事了吧?”
李凌心头一紧,却还是老实点头:“正是,这还得多谢大人的提携爱护啊。”
“呵呵,你也不用谢我,你既然有能力,自当获得提拔。本官也相信,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远不是你官员生涯的终点,只要接下来你办事依旧出色,用不了几年,说不定连本官这侍郎之位你也能坐上一坐了。”“大人此言下官可不敢当。”李凌赶紧起身,一派惶恐地说道。
边学道又一摆手:“坐,不必惊慌,本官所言皆是出自本心,绝无讽刺之意。今日叫你来,也是为此,你之前虽已被提为主事,但终究还是缺了职权在身,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意思。
“当时是因为事起仓促,所以没能准备个合适的差事。现在有了,就在半月前,我户部有一名主事因病辞世,所以经过一番人员调动后,便在清吏司中空出了一个职缺,你正好就可补上。”
见对方说得认真,不似作伪,李凌都有些糊涂了,难道真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对方确实没有打算报复自己?口中则赶紧称谢:“下官多谢大人栽培!却不知是何地主事?”清吏司主事各管一省财税,在朝廷里也算是重要的官职了,若做好了,还真很容易出政绩,从而获得提升。
边学道笑吟吟看着他,慢慢说道:“这次给你安排的是,户部清吏司,滇南主事!温衷啊,你接下来可要好好做事,莫要辜负了本官的一片苦心啊。”
李凌脸上的笑容却在这一刻倏然收敛,双眼更是猛然一缩!果然,对方说得好听,却还是展开了对自己的打击报复啊!
是的,这个清吏司滇南主事可是一份实实在在的,毁人不倦的苦差事了,在其位上的许多户部主事都是黯然收场,几乎没一个能有好下场的。
只因为这户部主事所做的,就是通过制定一年的财会来让朝廷从地方征收税赋钱粮。而这,可是一项颇考验官员计算能力,和对当地情况了解程度的差事。你得通过当地的贫富,并预判下一年的收成和有无天灾来报出数字来。
而这,还只是开始,要是次年该地送来的钱粮税赋与你报上的数字相符,自然算是功劳一件——一般来说这也是必然的事情,毕竟朝廷对地方有着绝对的控制力,谁敢拂逆呢?
可要是地方送来的税赋钱粮远比你所定的要少,一旦朝廷或是上司追究起来,这责任可就大了。而滇南这等偏远蛮荒之地,就是大越国中少有的几处必然交税不足的所在,而且朝廷很多时候,还不好拿他们怎样,毕竟当地汉蛮杂居,行的是羁縻之策,连许多官员都是当地世袭的土官。
但出了差错,责任总要有人来扛吧,于是,清吏司滇南主事就成了那个替罪羊,几乎每两三年,就会因办事不力而直接被罢官去职,严重的,甚至会被扣上其他罪名,到时锒铛入狱都有可能。
这,便是来自于边学道的报复了,也是如今他在不引起大风波的情况下所能做到的最稳妥的安排。而面对如此报复,李凌还真就半点反对的办法都没有,谁叫他是户部主事,得听从对方的调遣行事呢。
不错他确实说过官员升降什么的都由吏部来定,但问题是,给你什么差事,却是上司做的决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