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宁县令殷泰北已是怒到了极点,这实在太过挑战他这个本地主官的威严,甚至是尊严了!
四十出头的殷泰北自问无论能力还是心性都不比朝中许多官员要差,但就是因为他科举只在举人止步,却无法像其他人那样步步高升,为官十载,也就做到这么个西南边陲的小县令而已,前途实在渺茫。
不过这些年来他也并没有放弃努力,依旧在任上勤恳做事,小心当官,上边无论有什么差事吩咐下来,他都会办得妥妥当当。而且,只从这晋宁县繁华富足的模样就可知他确实才干出众,是真正难得的干吏。
也正因有此表现,这两年殷泰北已得了定西侯的赏识,甚至传出有心提拔于他的意思。这让他在兴奋之余越发小心,不敢有丝毫差错,以求能抓住这个十年未有的机会。
今日小侯爷一行的到来让殷县令更为热切,都想着晚些时候去馆驿中拜会一番了。结果,却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如此事故,不是当了小侯爷的面打自己的脸吗,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事情!
所以他怒了,闻讯跑出来的殷县令前所未有的勃然大怒,断喝住手后,更是大声训斥:“衙门之内如此打闹,你们还有王法吗?来人,给我把他们通通拿下了!”
县令在盛怒下是发了话了,可两旁的差役捕快人等却没有奉命上前拿人,他们虽举着棍棒刀枪,可没一个敢真动手的,为首的捕头更是不安道:“大人,这”
作为本地吏员,他们可太清楚这些蛮人有多难缠了,说一句无法无天都不为过,要不然怎么就会被称作蛮人呢?这个蛮字可不光只是对他们的轻鄙,更是点出了他们的特性,这就是一群蛮不讲理,不把朝廷王法和官府威严太放在心上的主啊。
或许已经逐渐被汉话,也进入县城生活的熟蛮们已经开始接受汉人那一套礼教律法,但那是指的平常时候。可一旦他们真发了火,动了蛮劲,那所谓的王法规则就跟他们没有半点联系了。
倒是与他们交手的那批汉民,眼见县尊动怒,却是一凛,赶紧后退想要住手。可如此一来却给了对方更多机会,几声砰响后,又有几人中招到地,败局彻底定下。
“本官让你们住手!”愤怒中的殷泰北再度一声怒吼,身子也跟着猛然踏前,唬得周围手下一阵恐慌,赶紧上前保护。这要是让县令有个好歹,他们可担待不起啊。
“给我打倒他们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只会包庇他们汉人!”这时蛮人中间响起一声大叫。本就杀得兴起的这些家伙还真就没什么忌讳的,眼见县令冲上来,也不住手,反倒又是几棍子劈头盖脸打了过来,把他和那些汉民一道围打了进去。
“大人”几名手下见此更是大恐,只能挥舞着手中兵器帮着格挡,就这样,挡在殷县令面前的两人还是挨了几下,痛叫连连。
就在局势已彻底失控,连县令都免不了要被痛打的时候,又一声断喝从后方响起:“住手!”
连殷县令都吓不住那些蛮子,后方的叫嚷当然没什么用了。不过就在他们还待再攻上时,嗖嗖几声,几根羽箭突然自后飞到,擦着几名蛮人的面颊钉在地上,把他们吓得身子一僵,动作自然也就停住了。
而后,一阵整齐的脚步传来,数十名披甲提刀的军汉如风般冲入,一下就将这些蛮人团团围住,刀尖一指,已把他们彻底守死,但有敢出手冲击者,只怕顿时就要没命。
这些蛮人固然凶蛮霸道,但也不是傻子,面对这些刀枪出鞘,杀气腾腾的军中健卒,却也不敢放肆,果断就停下了反击,只是依旧满脸愤怒与桀骜地与众军士对峙着,没有半点恐慌之意。
是的,这些定西军中的精锐远不是他们能抗衡,但他们也相信,这些人是不敢真对自己下杀手的,哪怕他们刚刚做出了乱闯县衙,攻击朝廷官员的举动。因为他们是蛮人,身份与汉民是大不相同的。
这一点他们知道,惊魂未定的殷泰北知道,已缓步跟进来的李凌c蒋涵和萧承志自然也知道。所以蒋萧虽然也是一脸恼怒,却终究没有真下令让将士们出手,反倒是一摆手,让他们稍稍往后退了些,以防真伤到了蛮人。
县衙前的这场乱子,动静可着实不小,不光外头街上的百姓受到惊扰,四散而逃者不少,就是在驿馆后头谈话的萧承志几人也被惊动。
一见连县衙都被人打了进去,萧承志自然无法坐视,当即点了随同保护他的几十个军卒就冲了过去。李凌几人见此,自然也跟上去看个明白。
“小侯爷”虽然心下忐忑,殷泰北在看到来人后,还是迅速定神,上前一步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