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虽然罪孽深重,可还远没到这般地步,李凌想抄他家以补偿百姓还真不容易。对此,就连徐森这个精于律法之人都感到有些为难了,皱眉苦思,半晌都没个准主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徐家上下众人都犯了法,自然就可抄家。”李凌沉吟着道。但随即就听徐森道:“可问题是并非所有徐家人都有罪,那些女子妻妾一般都不出面,也做不了恶。而且,像徐墨徐坤等人,他们都有子嗣,大的十来岁,小的还在襁褓之中,这些徐家人是肯定不可能犯错的。”
难道只能从刺杀一事入手了吗?
李凌又皱起了眉来,这倒不是不行,徐家买通江湖贼人刺杀身为朝廷命官的自己确实够得上谋逆大罪,可问题是这事其实是留有破绽的,李凌可不想把此事明明白白地呈报上去,给自己留下隐患啊。
就在他二人对坐半晌也没个定主意的当口,李莫云来到门前:“大人,又有一人前来状告徐家”
“让他把状纸交上便是,相关冤情本官过两日自会为他做主!”李凌不以为然地摆了下手道,依旧思索着眼前的难题。
刚开始有苦主前来告状时,李凌还煞有介事地在大堂公审一阵,但随着案子审多了,来来去去就是那么些糟心事,他也就有些审案疲劳了,到后来或由徐森出面,或索性就只接下状纸,都没有细问的意思了。反正这些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就是假的,让徐家的人背上也不算冤枉
不料李莫云这回却并没有离开,而是略有些为难地看了李凌一眼:“大人,那人说自己所告之事要比寻常案子大得多,只想当面控诉。”
“嗯?”李凌微微一愣,有些奇怪。这段日子,各种案子都接过了,害人性命的都有十多起,还能有比这更重的罪行吗?这家伙是在危言耸听!
虽然心里想的是这一点,李凌却还是点了点头:“那就让他进来说话,本官倒要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李莫云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带了个形容憔悴,书生打扮半老男子来到了公房前。这位不像其他苦主那般见里李凌就跪地叩首,哭着陈述自己的冤情,而只是端端正正地冲李凌拱手作揖:“学生秦思文,见过县尊大人。”
见他这副作派,这等自称,李凌也略略迟疑了一下,这才发现一直被自己忽略掉的某个细节——这段日子在华亭县,自己还没跟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接触过呢,这个秦思文的老书生竟是自己第一次与本地士子打交道。
“不必多礼,坐下说话。”李凌笑了下,示意对方落座,然后道:“不知你现在是何功名,做何营生啊?”
“学生侥幸中了生员,之前是县学里的一个教谕。”秦思文说这话时,脸上又现苦涩。
“哦?之前?现在已不是县学教谕了吗?你要告徐家何罪?”
一句话,引得对方满脸悲愤,秦思文刚坐下的身子便迅速而起,然后竟跪了下来:“还请县尊大人为学生,为我华亭县的所有读书人做主啊!”
本朝优容士大夫,只要有了功名,哪怕是最低一级的秀才功名,见到官员都不必下跪,秦思文这一跪,还真让李凌有些意外了,赶紧开口:“不必如此,你有什么冤情,起来说话便是。”说着,便给徐森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忙上前用力将人搀扶了起来。
秦思文应声而起,脸上的悲愤之色更重,当下也不再兜圈子,大声道:“县尊大人,学生要告的,正是他徐家垄断科举之路,让我华亭县近十年未能再出一个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