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不断摇晃,还有人因此落水的。有人则在打开已搬运上船的货物查看,发现还是沙石砖头后骂骂咧咧将之推下水,也有一些船只想要掉头,但却因与其他船只相距过近,居然碰撞在了一块儿,引得一片叫骂。
见此场景,沈铿更感惊怒,却又无可奈何。大家在心慌意乱,士气低落的情况下,自然没法做到井然有序了。他只能是连声呵斥,让纠缠在一块的船只赶紧分开,让身在最后的那些小船立刻向着来的方向动起来。
就在这几十艘小船还在互相拥挤,乱作一团的当口,远处突然有呜呜的号角声响起,一片火光已映红了漆黑的天际。这让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顿,抬眼就朝着那红彤彤的一片所在望去,神色里既有惊诧,更多的还是恐慌。
沈铿也觉心脏一阵收缩,但还是强自镇定,大声喝道:“别想太多,赶紧离开这儿是正办。”
“沈帮主,那儿,那儿着火的地方可是顺水渡吗?帮主和咱们的其他弟兄藏身的所在?”身边有人恐慌地问道。
“就,就是顺水渡了,我们刚刚才从那边过来”不等沈铿作答,已有人跟着叫了起来,然后再度引得众人一片哗然,惊叫连连。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那映红了半边天的火光,还有隐隐传来的鼓号和厮杀声意味着什么,只要不是个笨蛋,便能猜到出了什么大事,恐慌的情绪瞬间就弥漫开来。
沈铿有心想要安抚众兄弟,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才好了。还没等他有个准主意呢,后方的黑暗中,一丛丛火光骤然亮起,随着号角声一起,杀声已迅速传来:“贼人袭击我官府税船,弟兄们,跟我杀贼啊!”
“杀呀!”一声声呐喊已从那片火光中响了起来,数以百计的大小船只飞快地朝着这边驶来,双方还有着百来步距离呢,弓弦声响,数百箭矢已经呼啸袭来。
这一突然杀到的军队顿时把大江帮众人给惊得彻底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了。箭矢飞到,他们都来不及拿起兵器抵挡,便被齐刷刷射翻了一片。
只有少数运气好的,躲过迎头痛击,在同伴的惨叫声中,或用木板进行抵挡,或拼命划桨,想要与官军船只拉开距离。
但是,他们却忘了自己的处境,此时这几十艘小船依然还纠缠在一处,又怎可能轻易脱身呢。于是在这些船只的互相碰撞中,更多人落水,却连一步都未能挪动。
倒是身在最前方的沈铿几船,这时全力前冲,还真就从这一团糟乱里冲了出来。可是他们也没能高兴多久,因为没冲两步,面前的水路就被横亘于河面之上的粗大铁索给挡了下来,根本无法继续向前。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这下沈铿算是彻底品尝到了。本是用来阻挡税船,为自己拿下船上所有官兵作为保障的布置,结果最终却成了他们逃命的拦路虎。
而就在他感慨后悔的同一时间里,已有几名同船的弟兄突然翻身跳进了水中,果断向前游去。这铁索固然能挡住大小船只,可却无法阻挡更小的个人从下方游过。
见此,其他人也纷纷选择了下水逃命,不光是沈铿这一船的人,就是后头的许多大江帮的人,也都不断跟下饺子似的跳水游着向前。
不过这么一来,他们就更无法对后方官军的攻击形成有效阻挡了,所有人都成了待宰羔羊,在不断射来的箭雨中死在船上,死在水里。就跟刚才他们杀船上的官军一样,也成了一面倒的收割和屠戮。
“这难道就是报应吗”沈铿看着眼前绝望的一幕,心里不禁生出了这么个古怪的念头。本以为今日之后,大江帮将真正崛起,却不料是走向了末路。
苦笑着的沈铿并没有选择和其他人一样跳水逃生,因为他并不熟水性,在如此寒夜里,只要下水,就是必死。然后,随着更多官军船只靠上来,剩下的大江帮众连想要入水都做不到了。
此一战,大江帮五百精锐尽丧,除逃走的五十多人外,其他人不是被当场格杀,就是被生擒活捉,其中还包括了副帮主,“笑面虎”沈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