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凌所说的那样,如今的大越朝中存在着两种截然相反的声音,一方是以郭昂这个枢密使为首的武将团体,主张的自然是趁势北伐,杀入草原,至少要把犯边的那些鬼戎部族杀得元气大伤,使他们再不敢轻言南犯。
另一方则是以政事堂诸多宰执为首的文官,却是主张在驱赶鬼戎出国境后,便可停手,休养生息,同时查漏补缺,以防今后再出现这样的变故。
这样的争论,自进入二月,前线战事大有好转后,便一直占据了大越朝堂的主流。甚至连民间,都有对此的几番讨论,众说纷纭。但有一点,却是已被所有人都给忽略掉了,那就是北疆的战事其实直到现在都还没终结呢,鬼戎人还没彻底战败,还占据着大越不少边境城池呢。
是的,在几番主动攻击受挫,折损了一部分兵马后,鬼戎并没有再头铁攻城,而是主动退军,然后就住进了之前被他们偷袭拿下的一座座边关城池之中,诸如云州c霸州这样的边城,现在都还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或许他们对守城的战法了解不多,远无法和大越边军相比,但在有城池作为依托的情况下,至少短时间里,他们却是立于不败之地,而且在侵占这些重要关城后,他们还会大肆破坏,对大越边军来说,同样是沉重打击。
不过这样的事情,却被边军上层将领有意无意地给隐瞒了下来,所以直到现在,朝中许多人还以为北疆局势已彻底稳定,鬼戎已成了任他们揉捏撒气的败亡之敌了。
只是这事情能瞒得了朝堂诸公,却瞒不了下边的将士,所有重担抉择,便全落到了几名前线主将的身上。董公望就是其中之一,他现在面对的就是那座曾经被自己视作最大助力的坚城云州!
此时数万大军已包围云州超过半月,可在一次次的攻击之下,守城的鬼戎人却将之守得地说不漏,这让本来的云州守军大为光火无奈,军心士气都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这些情况董公望作为军中宿将自然是全看在眼里的,可除了急怒之外,又拿不出个妥当的办法来,只能是一次次让人换了花样攻城,然后再一次次的失利败退。
这样的战斗看着就透着古怪,因为在大家看来,以往的每一场战斗,只要是围绕城池作战的,主守的必然是大越边军,攻的才是鬼戎。现在倒好,一切居然都颠倒过来了,怎么看都别扭,所以攻得也不是太有章法。
又一场攻城战随着当当的鸣金声起而终结,大越边军如潮水般退了回来,城下则又多了上百具边军尸体。所有人都显得有些无奈和无助,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随即,在一声声军令中,不少将领匆匆直奔中军大帐,却是董将军要召集部下,有要事宣布。
和这些天一样,董公望的脸色依然是阴沉的,看到众部将到来,他只随意摆手,让他们落座,然后才开口道:“我们攻城已有半月有余了,真就一点破城的希望都没有吗?”
“将军,我们的兄弟本就不曾苦练攻城战,而且许多攻城器械也不在身边,都在,都在城内呢。”
“是啊将军,还有那些火器,曾经是咱们克敌制胜的手段,现在却被鬼戎胡乱使用,实在是难以下手啊。”
“我们这半月来伤亡已超过三千,士气更是落到了最低处,若是再强行下令攻城,只怕”
部将们一个个都说出了自己的难处,虽然理由各不相同,意思却是一样的,那就是不想再浪费兵力攻打云州了。这座边城无论城墙还是各种守城兵器,都是大越边关诸城中首屈一指的存在,实在不是能强攻下来的啊。
听着下属将领的诉苦说法,董公望脸上也不见喜怒,直到他们把话说完,才沉声道:“都说完了?你们当本帅就不知云州难攻吗?这儿的一砖一土,本帅都曾仔细勘察过,若非当时城内生变,就是再来十万鬼戎,也别想破我云州!”
顿一下后,他的目光如电般从下属将领们脸上快速扫过,让众人心头发虚,尽皆低头,这才听他继续道:“但这些东西都没用,因为朝廷已没有太多耐心了,就在今日一早,京城又来急令,让我们尽快拿回云州,并准备反击鬼戎!而这一时限,定在了三月底四月初。”
此话一出,换来的是将领们的一阵惊呼:“这不可能!区区一月,是绝不可能打下云州的,哪怕我们不计伤亡,日夜猛攻也做不到。”
“将军,城中还有至少三万鬼戎人,个个悍勇,我们若真不顾一切地强攻,代价可太大了”
“还请将军三思啊!”
说话间,这些将领纷纷离席,单膝着地,跪在了董公望的面前。这让他的眉眼猛一阵跳动,这个道理下属明白,他作为主将又怎可能不知呢?可问题在于军令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