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在国相府门口的,看着高门牌匾,他都没缓过神来。
记忆最深刻的那次,自己骑着高马站在台阶下方,迎娶谭氏的那天天空中飘着雪花。转眼十余年了,他陪着她回门的日子少的一只手都能数出来,上次来国相府的时辰,更是许久以前了。他到之前还在幻想,国相府若知道自己来了,必得夹道欢迎。
没想到帖子先一个时辰就送来了,这会儿他抵达,门口竟没有半点动静,连个守门小厮的影子都没有。
明远侯尴尬的杵在国相府门口,连同台阶下方的四轮马车,都成了尴尬的化身。
他好几次有了想走的冲动,最后都顿住了。
“哟?这不巧了么,父亲也在啊?”林初晓的声音传来时,人已上了台阶,语气平淡的好像熟人打招呼。
配上她那标准的灵动眸光和灿烂的笑容,简直如同响亮的耳光,打在明远侯脸上。
这些年明远侯对谭氏有多嫌弃,此时此刻他就有多窘迫。
“为父,来接你母亲。”他鼓足勇气,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就这么……空手来的?”林初晓不屑的目光从他手上刮过,“你可别说你带了辆马车啊,我都替你丢人。”
明远侯双眉一立,“你?!”
“父亲,别怪女儿多嘴,新女婿上门都知道不能空手呢,你愧对人家女儿这么多年,心里有愧不能单靠嘴皮子吧?这都多少年没等老丈人家门了,既然是接夫人回家的,就得放低姿态,摆出个样子来,总得拿点什么,礼数上不能让人挑出错来啊!”
明远侯的面如土色,搁往常,被女儿这样数落,早就骂回去了。
当下觉得林初晓话虽难听了些,道理却挺实在。
“还有,你就这么静悄悄的把母亲接回去了,京都谁知道啊?”林初晓善意提醒。
“为父接自己的夫人,难道还要敲锣打鼓不成?”明远侯咆哮道。
“那就对了!父亲,人贵在自知啊,你现在什么处境?您现在就是一道美食——京都的笑‘饼’啊!”
他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既然放下身段,来求母亲回去掌家,您就得拿出个正确的态度。要让外头的非议声停止,就得让人都知道母亲回家了呀,您这么悄没声的把事儿给办了,外头谁知道母亲回侯府了?难不成还要她整日里坐在家门口不成?”
望着对面人那吞了苍蝇还不能吐出来的表情,林初晓憋着想笑的冲动,“所以今天你来谭家这事儿,越多人知道,对你越有利。”
吱嘎一声,国相府大门适时的开了,林初晓嵌开一道小缝,做了个“请”的姿势,“父亲,进吗?”
明远侯狠狠剜了她一眼,“为父要去置办东西,稍后回来。”
“这就对喽!那女儿先行进去等着。”
备好搓衣板等你!
她带着卫晴迈进门槛,见院里一整排的目光。
谭玲玲第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音。舅母谭夫人脸都快憋紫了,谭卓更是嘴角抽搐,想笑不好意思笑。
谭国相坐在担架上,嘴角微扬,满目欣赏,一旁谭老夫人的双眸里更是泛着泪光,拉着谭氏的手都紧了几度,“那日你说会让你父亲风风光光来接你母亲,我们都还以为是玩笑话,不曾想,你真的做到了。”
扬眉吐气,四个字,对于如今的国相府而言,何其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