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上脉之后,林初晓知道皇帝在偷瞄着自己,所以不敢有太多的面部表情,内心的翻腾却已经巨浪滔天了。
皇帝的睡不好觉,身形消瘦,不思饮食,噩梦连连,看起来不是一两天了,而是日积月累的。
脉象上显现的同样如此。
不过脉象的日积月累,并不一定是真正的日积月累,难保有人用药催成这样的结果。
因为医疗理念不同,所以皇宫里的这位正主无论是饮食起居,都很得注意,甚至情绪上稍稍波动,都会有太医院的人来给调理。
总不至于让天子得了寻常人那样的生活习惯病。
可是从脉象上看,又的确如此。
犹记得她在拔牙之前给皇帝诊脉还不曾有这样的脉象,林初晓猜测定是在那之后。
可是根据太医院那边的规定,每隔一段日子就要给皇帝请平安脉,他脉象上已经这样明显了,郭院判他们怎么会没有察觉呢?
所以,林初晓的判断偏向了有人用药催成这样结果的一边。
她撤回手,冲着皇帝微微一笑,“看来太医院已经给父皇用了最稳妥的药,是儿臣多心了。”
景仁帝松了一口气,“朕才没你想的那样弱。没什么事你就先退下吧,朕还有话要跟你母妃说。”
林初晓知趣的退出大殿,怡贵妃也摆出了只有在皇帝跟前才会有的标准冷脸,“陛下既然身子不适,春猎不妨暂停如何?只继续春日祭典,也没人说什么。”
景仁帝先是排斥,随后心头一喜,“怡贵妃,这是在关心朕吗?”
“陛下,有些话,我不想说,但想必你心里清楚。”
在这偌大的深宫里,敢用“你和我”来直接跟皇帝对话的,怡贵妃可谓唯一。
景仁帝讪讪一笑,早就习以为常,忽然听到怡贵妃的声音,“有些话,我深居后宫不便说,但为了琰王,还是想斗胆——陛下若是选好了继承的人选,不妨放了琰王和我,让我们离开京都,归于平淡,这里的生活本就不属于我们,留下来也是碍眼。琰儿……他终究不适合这里。”
“琰王是朕的儿子,这里如何不适合他?”景仁帝站起来,忽觉眼前一黑,晕眩的又坐了回去。
怡贵妃看着他那执拗的模样,不由嗤笑,“态度我已经表明了,还望陛下慎重斟酌。”
“你站住,你给朕站住!”怡贵妃快步离了大殿,头也没回。
景仁帝气的一口气没倒换上来,捂着胸口大喘气。
齐公公赶忙帮他顺气,紧张的传唤太医。
林初晓上了马车,便昏昏沉沉的倒在车角落,皇帝的脉象不住在脑海里盘旋而过,正在她几番思考时,忽然马车剧烈震动,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
车夫惊慌的跳下去,卫晴守在了车帘外头,“何人在此?敢撞琰王府的马车?!”
“我刚刚没看清楚,不知道是贵妃车架,实属冒犯,还望赎罪!”一道少年的声音传来,十分的磁性。
林初晓纳闷,低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卫晴紧握剑鞘,时刻保持着警惕,“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衫的男子,拐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咱们的车架。”
“一个人?撞上了马车?他没事吗?”林初晓急切问道。